趙有财一早晨起來,就去房後抓雞。
沒辦法,這是他給自己攬的活。
殺雞放血,接在小碗裏,然後攪裏一個雞蛋上鍋蒸。
蒸過十分鍾,趙有财把那小碗裏的雞蛋雞血糕倒出來晾涼,然後送出門遞到花妞妞面前。
花妞妞這狗,不是很貪嘴,它在意的不是這個,但對這道雞血雞蛋糕,花妞妞很是受用。吃得美了,花妞妞翹起尾巴沖趙有财狠狠地搖了幾下。
這可把趙有财高興壞了,這小母狗對他的态度雖不像青老虎那麽惡劣,但總表現得愛答不理。
趙有财不知道,那是他穿的不好,一身油漬麻花的緣故。
眼下看花妞妞跟自己表現出了親近,趙有财很是滿意,笑呵地摸着花妞妞的小腦瓜,嘴裏念叨着:“多吃點兒,妞妞,一會兒我還給你和二黑送那院倉房去。”
他說的這話,信息量比較大,花妞妞沒理解上去,隻美美地吃着東西。
趙有财回屋後,正趕上趙軍起床從房間裏出來。
“哎?”趙有财擡手指了趙軍一下,問道:“你昨天打那炮卵子,豬頭呢?”
“豬頭?”趙軍眉頭一皺,道:“扔(lēng)外頭壕溝裏去了。”
“扔哪(nǎi)個壕溝裏去啦?”趙有财說着,轉身就要往出走。
“爸!”趙軍見狀,擡手往門外一指,道:“就茅房後身那個!”
趙有财瞪了趙軍一眼,沒好氣地道:“敗家的玩意!”
“那不扔,留着它幹啥呀?”趙軍嘴角一扯,道:“燎一回怪費勁的,咱連豬肉都不要了,還要它?”
“你懂個屁!”趙有财道:“來年開春兒,咱倆不得放山去麽?到時候不得開山、祭山嗎?”
“爸,你快拉倒吧。”趙軍撇嘴,道:“那家夥,去年那紅布丢的我媽直心疼,你還祭山。”
“你媽那一天。”趙有财說:“她少敗禍點兒,啥都有了。”
“你說啥呢?”趙有财話音剛落,王美蘭自東屋開門出來,目光不善地盯着趙有财。
“蘭呐!”趙有财笑呵地往竈台上一指,道:“小雞兒我都收拾好了,完了用不用我給你剁了啊?”
“用不着。”王美蘭冷冷地說:“你少氣我點兒,啥都有了。”
趙有财:“……”
……
李家西屋。
李寶玉起床下地,從房間裏出來見金小梅正坐在竈台前燒水呢。
“媽。”
“老大呀,起來啦。”金小梅問了李寶玉一句,然後話鋒一轉再問道:“你弟昨晚上吃沒吃飯呐?”
“吃了。”李寶玉笑道:“媽,這小子,他不明着吃,他偷着吃。”
“嗯?”金小梅被李寶玉說得一愣。
這時,李寶玉往金小梅身旁一頓,笑着跟金小梅說:“昨天晚上躺被窩裏我還問他呢,他說他不吃。剛才起來我一看,那家夥吃溜幹淨,盤子都光溜的。”
金小梅眉頭一皺,對李寶玉擺手道:“你去,把盤子給媽拿出來。”
“哎!”李寶玉答應一聲,起身急匆匆地回房去了。
當李寶玉進門的一瞬間,那正站在炕頭抻攔腰的黑虎瞬間卧倒了。
見李寶玉進來,黑虎哼哼兩聲,并豎起尾巴沖李寶玉搖了搖。
“呀,虎子醒啦!”李寶玉笑呵地摸了摸黑虎腦袋,手又挪到其下巴底輕撓兩下,道:“一會兒我抱你出去撒尿啥的哈。”
說完,李寶玉便離開炕頭,奔炕梢而去。
在炕梢這邊,靠着西牆有張長方形木桌,此時木桌上有個空盤子,李寶玉拿着它出門,走到金小梅面前,笑道:“媽,你看,給盤子都擻這麽幹淨。”
李寶玉說的“擻”,是用幹糧把盤子上挂的菜湯擦淨,然後吃下去。
“可不咋的。”金小梅見狀也笑了,但她忽然想到一事,忙看向李寶玉問道:“骨頭呢?”
“嗯?”李寶玉被金小梅問得一愣。
“骨頭呢?”金小梅道:“我給他夾一塊大腿肉,兩塊膀子根,還有一塊脖子、一塊肋巴扇,他把骨頭也嚼啦?”
“是不是扔地下了?”李寶玉又回屋去看,他這次進屋弄出的動靜比較大,把李如海給吵醒了。
李如海擡頭,看着那拿着手電滿地尋摸的李寶玉,有些不樂意地道:“哥,你幹哈呀?這才幾點呐,你不睡,你還不讓我睡?”
蹲在地上的李寶玉看了黑虎一眼,然後看向李如海,問道:“如海,你吃完大鵝,吐那骨頭呢?”
“你罵人呐?”李如海一下子從被窩裏起來了,生氣地看着李寶玉,道:“啥叫吐骨頭啊?”
“不是!”李寶玉道:“剩那骨頭呢?”
“我啥也沒吃,我剩什麽骨頭。”李如海白了李寶玉一眼,随即一扯被角準備繼續卧倒。
“盤子吃溜幹淨,不是你吃的?”李寶玉又問了一句,卻見剛要腦袋沾枕頭李如海又起來了。
“我沒吃。”李如海道:“我絕食明志,我吃什麽?”
這時,李寶玉和站在門口的金小梅,二人目光齊齊看向那趴在炕頭的黑虎。
黑虎察覺到空氣氛圍中的壓迫感,它渾身一動不動,隻把眼睛向上挑,左右打量着李寶玉和金小梅。
“行了,寶玉。”金小梅道:“出來吧,出來吧,讓你弟再睡一會兒。”
“哎!”李寶玉答應一聲,跟在金小梅身後出了房間。
在關上門後,李寶玉湊到金小梅身旁說:“媽,你瞅那小子,還絕食。是不是欠揍?”
金小梅也跟自己這倆兒子挺無奈,老兒子一天跟個欠兒登似的,大兒子一天跟腦瓜子不夠用似的。
“寶玉呀!”金小梅攔住李寶玉的話茬,道:“你去找你哥去。”
“嗯?”李寶玉眼前一亮,道:“讓我哥哥收拾他一頓?也行,我這親哥打弟弟,沒深沒淺的。”
金小梅:“……”
“我咋生你們這倆玩意!”金小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說得李寶玉一愣,然後就見金小梅指着竈台上的空盤子道:“這不是如海吃的,這是那狗吃的!”
“狗……啊?”李寶玉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道:“虎子?”
“廢話!”金小梅道:“你屋不就那一個狗嗎?”
“啊!”李寶玉反應過來,笑道:“我說的呢,我說盤子咋擻這麽幹淨呢。”
說完,李寶玉看金小梅沉着臉,便道:“媽,吃就吃了吧,一個啞巴畜生還能咋的?這點兒事,不至于驚動我哥哥。”
金小梅嘴角一扯,輕歎一聲道:“不是擁呼這點兒吃的。”
說着,金小梅一巴掌拍在李寶玉大腿上,道:“我問你,它咋吃着的?”
“咋吃着的?”李寶玉咔吧兩下眼睛,這才察覺出來不對。
那黑虎睡東邊炕頭,放盤子的桌子靠西牆而立,那麽黑虎是咋吃着的?
李寶玉猛地起身,快步到屋前推門而入。
進門以後,李寶玉直接到黑虎面前,拿起它那打着夾闆的腿。
可随着李寶玉一上手才發現,那夾闆松松垮垮地挂在黑虎腿上。
下一秒,夾闆開了。
“啊……啊……”黑虎的叫聲忽然響起,它猛地把腿從李寶玉手裏抽出,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幹啥呀!”李如海大怒,自被窩中起身,爆發式地吼道:“大早晨的,你要幹啥?”
“不幹啥,沒事兒了!”李寶玉随意應付了李如海一句,就拿着那夾闆、繃帶出去了。
李寶玉用手捋那繃帶,發現系扣的結還在。而斷處,應該是被牙咬斷的。
“是不是?”金小梅問道。
“嗯!”李寶玉重重一點頭,道:“還真是!”
說完,李寶玉笑道:“虎子貪吃,爲了吃,它啥都能幹的出來。”
到此時,李寶玉仍不認爲黑虎是裝瘸。心想它帶着夾闆不得勁動,就把繃帶咬斷了,然後下地偷吃。
“你得去,告訴你哥一聲。”金小梅在旁點撥道:“現在正給它治腿呢,它這給繃帶拆了下地,萬一擁呼這個耽誤了呢。”
“唉呀!”李寶玉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咋的!”
說完,李寶玉拿着繃帶和夾闆就往外跑。
兩分鍾後,趙家外屋地。
趙軍、趙有财、王美蘭、趙春,四人一臉驚訝地看着李寶玉。
“不能吧。”趙有财接過李寶玉手裏卷在一起的繃帶,道:“這是磨折的吧?”
“不可能!”趙軍在旁說道:“這肯定嗑折的。”
“這虎子,缺大德了!”王美蘭擺手道:“兒啊,你去給虎子整回來吧,别讓它擱你李叔家禍害了。”
“那倒沒事兒,大娘。”李寶玉道:“今天不給它那屋擱吃的了,它就不能禍害了。”
說到此處,李寶玉看向趙軍道:“哥哥,我就怕它這麽整,耽誤腿好。”
“行了!”趙軍聞言一咬牙,道:“我給你拿藥,你回去正好給它換次藥。今天先這麽地,等它腿好了,咱再收拾它。”
“對!”趙有财附和着說:“這狗啊,你要打,你就得抓它現形,完了暴暴揍它一頓。要不得你打它,它都不知道咋回事兒。”
趙有财說完,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他往左右一瞅,隻見趙軍、王美蘭倆人四隻大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晚上六點還有一章。我這兩天熟悉一下,過兩天就可以把兩章都恢複成四千字了。
以後每天頭一章就是中午十二點多更,太早……我還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