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趙軍看了杜春江一眼,見其滿臉堆笑,趙軍又把目光轉向那四條狗。
四條狗,兩黃、兩花,滿身舊傷,眼神兇悍,一看就都是成熟的圍狗。
“趙技術員。”杜春江見趙軍盯着大黃狗看,忙湊過來,指着大黃狗對他說道:“這大黃狗是頭狗,認野豬,也認黑瞎子。”
趙軍聞言,沒說什麽,杜春江忙又介紹道:“這狗将近一百一十斤,叫大胖。”
說着,他又一指那小黃狗,說道:“這個叫三胖,和大胖是一窩的狗,本來還有個二胖,前些天讓野豬給挑死了。”
聽杜春江之言,趙軍點了下頭,然後轉身一指那兩條花狗,問杜春江說:“那這兩個呢?”
兩隻花狗看着也像一窩狗,而且大小都差不多,八十左右斤,狀态特别好,前竄後蹦地精神。
杜春江道:“這倆尖溜耳朵,都是狼狗的串兒。”
說到此處,杜春江特意指着其中一個給趙軍看,然後說:“趙技術員,你看那個狗,左邊那前爪子是白的,聽說它從小就喜歡抓耗子,以前狗主人就叫它花貓。”
“這名有意思啊。”趙軍一聽,也是樂了。
杜春江又一指旁邊那個,對趙軍說:“那個叫花狼,他倆也是一窩狗。我是不明白,但聽人家說,這倆都是硬幫腔子。”
幫腔子,在打圍裏,指的就是幫狗。而硬幫腔子,說的是這狗性格、作風強硬,不滑。
雖然還沒帶這四條狗上山看活兒,但看這四條狗身上的傷疤和狀态,趙軍就知道這些狗都差不了。
“杜把頭啊。”趙軍看向杜春江,問道:“這些狗,你花多少錢買的啊?”
“也沒花多少錢。”杜春江笑道:“這不是聽說你要買狗麽,我正好看見合适的,就幫伱買回來了。”
“那我得給你錢啊。”趙軍很嚴肅地說:“這杜把頭幫我把狗領回來,錢還都給我墊了,這就是人情呗,那買狗的錢,就不能讓你掏了。”
這讓趙軍話說的,哪有這麽幫人買狗的啊?
“那有啥不能的。”杜春江忙擺手道:“這倆月趙技術員也沒少照顧我們,正好我老杜一冬天也掙點錢,送給你幾條狗還能咋的?”
說到此處,前面這些話都一點問題沒有,可這時,杜春江又補了一句:“再說了,也沒多少錢的玩意,四條狗才花二百來塊錢。”
趙軍一聽就明白了,杜春江不是想要錢,而是想表功,他是想告訴自己,這些狗他花了不少錢。
畢竟在這年頭,二百塊錢可是不少了。趙軍這倆月上班,一個月才開四十六塊三毛一呀。
要按杜春江這麽說,趙軍要收他這四條狗,那這人情可就欠大了。
趙軍淡淡一笑,瞥了杜春江一眼,笑道:“杜把頭,你看你說的,你這把家都撇下了,就上山裏包楞場,一冬天辛辛苦苦,掙的那都是辛苦錢,我哪還能刮你兜呢?”
杜春江:“不是,趙……”
杜春江一句話沒問完,就被趙軍打斷,隻聽趙軍說:“你别看我上班掙的少,但我平時還打圍呢,就前些日子,我幫我們屯長打了七十多頭野豬,賣三千來塊錢呐。”
杜春江:“……”
不管啥事,隻要李如海一宣傳,半天就能傳遍整個永安屯。
這全屯子都知道了,往外傳的速度也就快了。
杜春江在山裏都知道這件事了,而前些天買狗,才知道因爲趙軍打這七十多頭野豬,讓嶺南的圍狗都漲價了。
要不然的話,若在一個月前買這四條狗,連二百塊錢都花不上。
但杜春江更在意的是,趙軍如此一說,那自己這份大禮的效果就差了許多。
很簡單的道理,他拿着一盒煙,要送給手下的歸楞工人,那工人肯定對他感恩戴德。可他要把這盒煙送給驗收組組長徐長林,徐長林怕是連句謝謝都不會跟他說。
就現在,趙軍已經挑明了,本人腰纏萬貫,在本地是個土豪。你花二百多塊錢買的狗,又能讓我欠你多大人情?
這時,就聽趙軍繼續說道:“杜把頭,這狗呢,我相中了。你跟我說,你花多少錢買的。我今天先把狗牽走,明天一早我來給你送錢。”
“不,不。”杜春江聞言,連忙拒絕道:“趙技術員,你要這麽說,那你就是打我老杜的臉了,我都說了,這四條狗都是送你的,哪能要你錢呐?”
話雖如此說,但杜春江的心都疼啊!二百六十多塊錢送出去,人家還不稀罕,這不麻煩了麽?
但此時,杜春江進退兩難,自當日趙軍點過他兩句話後,他還真出去打聽了一下,好像驗收組裏真有人要整自己。
聽說那驗收員家有親戚要包楞場,但永安林場這些楞場都有固定把頭,這才把主意打到了杜春江身上。
沒辦法啊,誰讓他杜春江沒靠山,還好得罪人呢。
思前想後,杜春江就決定還是得從趙軍身上下手,于是才托人買了這四條狗。
可現在看來,效果并不是那麽理想。
但此時杜春江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給趙軍送禮,不砸重金,怕是不成了。
想到此處,杜春江一咬牙,對趙軍說道:“這四條狗呢,都是我托人挑的,但我老杜也不打圍,也不知道這狗好不好。要不這麽的吧,趙技術員你先給狗牽回去,完了你帶它們上山打幾場圍看看,要好使的話,你就給它們留下,錢不錢的,咱們到時候再說。”
“啊……”趙軍聞言,搖頭道:“杜把頭啊,你沒打過圍,你不知道。這狗剛到家,得跟我熟悉個十來天,才能帶着進山。”
“那沒事。”杜春江笑道:“你就先喂着呗,這狗要是不好使,你也就搭點兒苞米面。”
說到此處,杜春江順杆就爬,道:“趙技術員你家要是沒有苞米面,我哪天讓人給你送幾袋子去。”
趙軍心裏暗笑,他知道杜春江是什麽心思,但他可不打算就這麽便宜了杜春江,當即搖頭說道:“那就不用了,現在我家啥都不缺。”
杜春江聞言,瞬間無語。想想也是,人家幹一場圍,就打七十多頭野豬,賣特麽三千來塊,能差那點苞米面麽?
想到這裏,杜春江一咬牙,便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