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來了吧?”她的聲音驟然變得清朗,“對不住,書……不,郡主。”
郦書雁沉默不語,無言以對。
張雲珠笑笑,眼裏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天真神色,隻剩凄涼。
“也對,你不明白也不奇怪。這世上的人,總是喜歡生個兒子繼承家業,哪有喜歡女兒的?”他冷笑道,“要不是親眼見到,我真不相信,會有人騙自己的兒子,說他其實是個女兒身——而且,一騙就是十八年。”
“……”
郦書雁默然。
張雲珠很快恢複了平靜,把話題轉開了:“叫我來的,是皇後娘娘。想必郡主已經猜到了……”他冷冷道,“娘娘想的,是讓我們幾個爲殿下做側妃,和郡主一起嫁入秦王府。”
“……原來如此。”郦書雁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這種情況她生平也是第一次遇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張雲珠轉過身,擦去眼角的一滴淚水,幽幽道:“郡主,你知道麽?我真的很羨慕你。”
郦書雁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張……雲珠,你以後未嘗就會一直如此。”
“呵呵……”張雲珠苦笑,美麗而不失英氣的臉上全是惆怅,“但願如此。罷了,出來得久,皇後娘娘一定會出來找咱們。咱們回去吧。”
郦書雁看着她蕭瑟的背影,一時間仍然難以接受她剛才傳達的訊息。
“對了。”張雲珠走了幾步,神情一松,轉過身,對郦書雁笑了笑,“郡主,我很謝謝你。”
“謝我?”郦書雁問道。
張雲珠點頭道:“确實是要謝你。——現在看來,你身邊的婆子是早就知道我的情況了。她沒揭穿我……”她苦笑一下,“我很感謝你。”
郦書雁默然,理了理衣衫上的縧帶。
兩人一回院子,普六茹小姐立刻迎了上來。她擔憂地看着郦書雁,勸張雲珠道:“張小姐,這裏畢竟是秦王府,不是什麽等閑的地方。張小姐就算心裏有氣,也别在這裏發作。”
張雲珠滿不在乎地笑道:“我有什麽氣?”
“這個麽……”普六茹小姐爲難地笑了,“是我失言了。”
她身邊的妙齡女子上前,佻巧地笑道:“是不是心裏有氣,張姐姐自己心裏清楚。”
張雲珠望了望那女子,微微含怒,聲音也恢複了往日的女聲:“我倒不知道,獨孤縣主對我竟然這麽了解。”
這人也姓獨孤,大概是皇後的内侄女。郦書雁冷冷一笑,心想這回皇後爲了對付她,倒是真下力氣。
獨孤小姐笑道:“啊喲,可不敢。張姐姐,你真當别人不知道麽?”她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音,“一年之前,你每天追着你那李家表哥……當真是不害臊!”
“你……!”
張雲珠被說破了心事,一張臉漲得通紅。在知曉内情的郦書雁面前,被獨孤小姐這樣戳穿心思,比平時更讓他難堪。他不假思索地揚起手,礙着男女有别,又憤憤地放下了。
獨孤小姐卻以爲他是怯了,自滿地笑道:“怎麽,張姐姐,你想打我麽?别忘了,這裏可是秦王府!”
張雲珠沉默不語,滿臉難堪。
普六茹小姐看得于心不忍,站出來向獨孤小姐道:“青薇,你也别做得太過分了。”
獨孤青薇睜大了眼睛,一臉無辜:“雲江,我可是在爲你出氣呢,你怎麽還不領情?”
普六茹雲江爲難地低下了頭,恨不得把獨孤青薇罵個狗血淋頭。
她算是看明白了,獨孤青薇是唯恐天下不亂!她和張雲珠的矛盾本來不大,雙方一笑也就帶過了,獨孤青薇卻一直在旁邊添油加醋,激化矛盾。這樣下去,她們不結仇才怪!
張雲珠和雲江都不說話了,獨孤青薇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看向郦書雁,話裏帶刺:“郦姐姐往後可是要管着我們的。聽說姐姐在家從來都是什麽事也不管的,這怎麽行?照我說,姐姐不妨就從這件事開始練手,學着管理王府吧。”
“啪”地一聲,郦書雁放下了手,冷冰冰地看着獨孤青薇。
獨孤青薇顫抖着擡起手,捂住滾燙的臉頰。雲江和張雲珠也都愣住了,三個人都怔怔地看着郦書雁。
獨孤青薇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擡起另一隻手,指着郦書雁,怒道:“你這是幹什麽!”
“怎麽?”郦書雁氣定神閑地微笑,眼神淩厲如刀,“你不是想讓我用這件事開始練手,學着管理王府麽?這就是我的答案!”
張雲珠看得解氣,嘴角微微揚起,恨不得誇她一句打得好。普六茹氏也覺得解氣,卻又覺得這件事不好鬧大,輕輕扯了扯郦書雁的衣角,勸道:“郡主,算了。”
郦書雁對她的勸告置之不理,直直地盯着獨孤青薇:“不止如此,你剛才的話裏,還對皇後多有诽謗。”她咄咄逼人地往前一步,“獨孤縣主,你信不信,我隻要說上一句話,就能讓你萬劫不複?”
獨孤青薇被她的話吓得不輕,結結巴巴地辯解:“我……我什麽時候……什麽時候诽謗過皇後娘娘?!”
郦書雁厲聲道:“你方才說我往後是要管着你們的,又說我要嫁入秦王府,這不是诽謗,又是什麽?!”
獨孤青薇的眼神頓時有些躲閃,心下暗自後悔。糟糕,她怎麽把實話說出去了?在來秦王府之前,皇後還對她說過,讓她千萬保密,不要把這件事跟郦書雁說……
可這話說都說出去了,也就……無所謂了吧?何況她說的也是實話,怕什麽!
不過一呼一吸的功夫,獨孤青薇的底氣又回來了。她得意地睨着郦書雁,挑釁道:“我确實這麽說過。我說的都是實話,是皇後娘娘親自允可的。怎麽?”
“你說是娘娘親自允許的?”郦書雁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