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書雁微笑:“你當真不肯說?”
郦綽默然不語。
“你不肯說,那也簡單。我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郦書雁安然道,“大哥,我想做的事,你阻止不了的。”
郦綽深深地望着她,良久,他才說道:“你要做什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我也有一件事,想讓你去做。”
郦書雁問道:“什麽事?”
郦綽淡然道:“你要讓郦家的人徹查夜雪春雲。”
郦書雁皺眉。
從郦家的人上門開始,她就想到了好幾個方法,讓他們無功而返。現在,郦綽卻讓她接受郦家的搜查……
“爲什麽?”郦書雁不解地看着他。
郦綽揉了揉她的頭發,漫不經心道:“我已經布置下了一件事。事關重大,你且忍忍。”
說罷,他露出了笑容,定定地看着她。
在這個角度之下,他容貌上的優勢發揮得一覽無餘。這算不算美人計?郦書雁失笑。
“既然這件事如此重大,又爲什麽非要我忍讓才能做成?”她問。
見郦書雁不吃這套,郦綽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我說過了,我是有安排的。”他微微一笑,把舊事重提了一遍,“一年之前,你說過,我們要合作,必須把所有的事和對方共享。”
郦書雁默然。
她當時确實是這樣想的。可惜時移世易,滄海桑田,她也早就變了。
“現在,你總不會這樣想了。”郦綽輕聲道,“雁兒,我希望你能不要多問。”
“……”
郦書雁斂起了腦子裏的思緒,唇角微揚:“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答應就好。”郦綽輕笑,拉着郦書雁的手往外走,“走吧,咱們一起去對付他們。”
到了外間,郦國興還是闆着臉,怒意未消。
看見郦書雁,他也隻是冷哼了一聲,沒說什麽别的。
郦小鸾的嘴卻不饒人,嬌哼一聲,說道:“怎麽,談完了?堂姐,你談的是什麽?該不會是怎麽湮滅罪證吧!”
韓氏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郦書雁一直秉持着一副冷清、高傲的态度,她也早就看不慣了。郦小鸾能用心刺她幾句,韓氏樂見其成。
可惜,郦小鸾功力不夠,這幾句話都不痛不癢的。郦書雁笑靥如花,直視着郦小鸾:“妹妹說的是哪裏話?什麽湮滅罪證不湮滅罪證的,聽着多瘆人呢!”
郦敬容忍不住,偷偷側目,看着郦書雁。
說出這種瞎話之後,郦書雁還是面不改色。她又悠悠地說道:“而且,妹妹還是小心點的好。這種話不是誰都能說的。——再有,妹妹說起話來,實在太沒教養了。難道妹妹見到宮裏的貴人,也要這麽你呀我的?”
郦書雁頗爲耐心,一處處地指摘着郦小鸾的不是,冷靜而理智,一點也沒有被人懷疑的危機感。
她和郦小鸾确實不是一個段位的。郦敬容沉聲道:“小鸾,夠了!”
郦小鸾剛想回擊,就被姐姐喝止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瞪了郦書雁一眼,磨了磨牙,卻不敢違抗姐姐的威嚴,說道:“是。”
“空口無憑。”郦敬容看着郦書雁,“要爲寶絡讨回公道,我隻好得罪妹妹了。”
郦書雁揚眉,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她話鋒一轉,輕巧地笑了。
“你怎麽不傷心了?”她笑道,“寶絡也真是可憐,就連她的主人,對她的死也沒有多少哀傷。”
其實,她倒是理解郦敬容的。寶絡的用處已經發揮得淋漓盡緻了,眼下,她要威脅她、看她的内室,可說得上是一點兒也不理虧。
既然不理虧,還裝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架勢幹什麽?
郦敬容一窒,不自在地辯駁:“寶絡再好,畢竟也不是我的兄弟姐妹。難道我還要爲她守孝三年嗎?”
郦書雁撲哧一笑:“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
能配得上守孝三年的,隻有父母的死。她又不蠢,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地罵郦敬容一句。
“姐姐恐怕要得罪你了。”郦敬容不想多和她胡攪蠻纏,直接說道,“這個院子,我是一定要搜的。”
郦書雁靜靜道:“我可沒說過不讓你搜。”
“你?!”
聽見郦書雁的回答,郦敬容真的有點慌了。
她拿不準,郦書雁到底是不知道她的計劃,還是把她的計劃提前破壞了。
“我說?讓姐姐搜,姐姐反而不高興了?”郦書雁惋惜地望着郦敬容,“那麽,姐姐不妨說說,到底想要什麽。”
郦敬容用力咬着牙。她告訴自己,絕不能亂了陣腳,先落入郦書雁的圈套。
她的計劃,用到的幾個人都是郦家的老人,她指東,他們就不敢往西。這樣的話……
“搜!”郦敬容昂頭,果斷地說。
“且慢。”
郦綽站了出來,眼底有冷光閃爍,“隻搜舍妹的房子,怕不大妥當吧。”
直面這張臉的時候,就連郦敬容,也差點被他的容貌所迷惑。
“堂兄的話好沒道理。”說出這句,郦敬容心頭沒來由地一凜。她努力忽視了自己的感覺,“現在,有嫌疑殺了寶絡的,隻有妹妹一個人。不搜她的院子,還要搜誰的?”
郦綽笑道:“自然是搜你的。按在下的看法,就是搜了貴府上下,也不算冤枉。”
“你胡說什麽?!”郦國興發了怒,疾步走到他面前,吹胡子瞪眼地說,“我的女兒一向持身清白,怎麽會殺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
郦綽不退不讓,冷靜地說道:“長安城裏的大家閨秀,都是整天和丫鬟們待在一起的。——不知姑蘇的閨秀們是不是這樣?”
“廢話!”郦國興冷哼,“天底下所有的大家小姐,不都是這個路數麽?”
郦書雁不解地看着郦綽。到了現在,她還是對郦綽的想法沒有一點兒頭緒。
郦綽道:“那就對了。”他看向郦敬容,“妹妹和侍女在一起久了,生出不快,是十分正常的事。”
“那又怎麽樣?!”
郦敬容忍不住了,火冒三丈道,“我和寶絡從小到大待在一起,情同姐妹,難道我隻因爲平時生活裏的小小摩擦,就去謀害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