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世子面紅耳赤,傻笑一聲:“沒什麽,嘿嘿。”
“孽子!”
看見世子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英國公更生氣了,“你姐姐是被她殺的,你竟然還……簡直氣死我了!”
“英國公。”郦書雁神情從容,“證據還沒看完,您就這麽急匆匆地定了我的罪?您痛失愛女,我也爲您難過。但是,我确實沒有殺李道長。”
英國公素來吃軟不吃硬,聽見後半句,他的神情稍有軟化,語氣依然強硬。
“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你還是自己招了吧,免得吃零碎苦頭!”
英國公到底是個粗人,心裏想的,全是嚴刑逼供那一套。
郦書雁揚眉,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她微笑道:“國公,我和李道長萍水相逢,素無冤仇,殺她根本得不償失。您執意要追究我,未免也太可笑了。我勸您好好想想,這件事背後是誰在挑唆,不要成了别人的墊腳石。”
她的性格一向是遇強則強。從一開始,英國公就咄咄逼人,反而激出了郦書雁的反骨,讓她說出了這幾句很有警告意味的話。
“你……”
英國公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神情嚴峻,肅然說道:“好,既然你執迷不悟,老夫也隻好将這件事上達天聽!”
“英國公,聽我一言。”
見這件事要鬧大了,慕容清從山石背後繞了出來。
衆人看見秦王,連忙行禮。英國公的臉色卻更難看了,拱手道:“不知秦王有何見教?”
他知道,慕容清是郦書雁的未婚夫婿。就算爲了皇家的體統,他也一定會維護郦書雁,對他也就沒了好臉色。
“國公愛女心切,清是明白的。”慕容清對英國公草草回禮,“不過,弘農郡主确實不是殺害令千金的兇手。”
他果然是爲郦書雁辯解來了。
英國公冷笑,傲然道:“秦王殿下,照我看啊,這件事您說的恐怕不算數。”
慕容清微笑不改:“哦?願聞其詳。”
“郡主是您未過門的妻子,您說話自然是向着她的。”英國公話裏隐隐帶了些凄涼的味道,“弘農郡主還活着,可我的女兒呢?無上真就這樣死了!”
他說得凄恻,慕容清卻一點也不爲所動,冷然說道:“英國公痛失愛女,心裏自然難受。可您失了女兒,難道就要拉着戶部郦尚書一起?”
英國公一怔,臉色脹得通紅,聲嘶力竭道:“殿下,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郦書雁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着,聽到這裏,她擡手道:“殿下,夠了。”
對付英國公這樣自以爲是的人,威逼利誘隻會适得其反。郦書雁看向英國公,淡淡地說:“國公,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和李道長無冤無仇,爲什麽要殺她?”
金仙公主猶豫了一陣,霍然起身,開口說道:“本宮知道!”
郦書雁不動聲色地看向公主。金仙公主走下石階,走到英國公身邊,說道:“這件事事關皇家私密,請國公跟本宮進内室,咱們仔細說說。”
金仙公主到底想說什麽?郦書雁眼中冷光一閃。
聽見事關皇家,英國公卻有些猶豫了。
倘若這件事隻是郦書雁和李無上真之間的争鬥,那倒還沒什麽,他還有機會讨回公道。事情一旦關系到皇家,再來十個李無上真,隻怕也要白死。
他正在猶豫,卻見金仙公主已經率先走進了内室。
算了,不妨先聽聽她說些什麽。英國公跟在金仙公主身後,往内室走去。
“她想說什麽?”郦書雁蹙眉。
慕容清心裏也沒底。他握住了郦書雁的手,低聲說:“進去看看。”
進得内室,金仙公主把門關上,隔絕了外間的聲音。
她怨毒地瞟了慕容清一眼,說道:“英國公,我敬您是大越的功臣。這件事與皇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請您務必三緘其口。”
英國公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粗聲道:“不說就是,這麽神神秘秘的做什麽?”
金仙公主臉一沉:“好。英國公,你聽好了……”她的眼光在室内的幾個人身上一輪,帶着濃濃的怨氣,指着郦書雁道,“李道長被殺,是因爲她心慕秦王殿下!”
這個消息太震撼了。英國公愣在原地,半天沒說話。
郦書雁握緊了慕容清的手,神色不豫。
金仙公主說出這句話之後,她差不多也就能猜到,李無上真到底對公主說過什麽。
就算李無上真再恨郦書雁,礙着郦綽,她也不會把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說得太詳細。
金仙公主既然沒用兄妹之間的背德愛情來說事,那麽,李無上真一定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英國公悲憤地看着郦書雁,聲音顫抖。
“你已經有了正妃的名頭,無上真難道還能搶了你的正室之位?”
英國公早年順風順水,聽見李無上真心慕慕容清,便一門心思地認定慕容清會接受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把郦書雁想成了妒婦。
郦書雁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說:“公主,什麽叫空口無憑,你該知道吧?”
“你要證據,本宮自然拿得出!”金仙公主臉色如常,心裏得意萬分,“你不知道吧?李小姐在遊雲觀裏,每天都在紙上寫着同一首詩。‘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杆頭’。”
這是樂府的《西洲曲》,毫無疑問,這是一首情詩。
郦書雁面色微變。她略一思索,謹慎地說道:“公主,請您三思。李道長已經仙去了,您還要毀了她的名節嗎?”
她竟然示弱了?
金仙公主一陣狂喜。她得意地斜睨着郦書雁,一口回絕。
“不成。剛才,本宮也不是沒給過你機會。現在麽……晚了。”
慕容清剛說話,卻被郦書雁扯了扯袖子。
郦書雁緩緩道:“既然如此,我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她看向英國公,“請國公做主,把李道長的遺物清點清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