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郦國譽收回了手掌,失望地搖了搖頭,“我養了你,真是作孽。”
他對郦碧萱灰了心,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走向了後堂。
郦書雁吹了吹滾熱的茶水。她看見郦碧萱呆滞的表情,心情大好:“妹妹,你是不是想知道,自己敗在了哪裏?”
“我沒有敗!”郦碧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貓,一下跳了起來,“郦書雁,你陷害我!”
“我陷害你?”郦書雁的聲音溫柔甜蜜,口中吐出的卻是淬着劇毒的利刃,“郦碧萱,你也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真是愚蠢透頂,難怪父親會放棄你。”
郦碧萱被郦書雁的惡毒氣得跳腳:“郦書雁!你!”
“我怎麽?”郦書雁輕輕喝了一口茶,“換作我是你,就不會說什麽貴妃不貴妃的胡話。你說是不是?何況父親老于世故,你的那點小伎倆,難道瞞得過他麽?”
郦書雁什麽時候轉性了,居然會提醒她這些?郦碧萱忘記了争吵,愣愣地看着郦書雁,心裏猶豫難決。
“話,我已經說了。至于你聽不聽……”郦書雁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就不是我的事了。”
她說完這句話,也站起身,往郦國譽消失的方向去了。
郦碧萱神情複雜,沉默了好一會,才喃喃自語道:“該不該信她?到底該不該信?”
後堂裏,郦國譽滿臉憤恨,坐在一張八仙桌邊上。
“父親。”郦書雁在門口停下,輕輕點了點頭。
看見郦書雁來,郦國譽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難看了:“你怎麽過來了?剛才,你那不成器的妹妹說了什麽沒有?”
郦書雁還沒回答,郦國譽又惱怒地說道:“算了,别跟我說這些事了。這回擁立秦王,郦府本來是下了大力氣的。好好的機會,全被她一個人給浪費了!”
其實,郦國譽不止是爲郦碧萱站錯了隊而氣憤。在他心裏,還有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既然齊王已經無緣皇位,那麽,他在齊王身上花的本錢就算打了水漂。他這個自小便美貌過人的二女兒,也嫁給了一個一輩子都要癱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廢物世子。
她本來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場的!
郦書雁對他的心思琢磨得一清二楚,淡淡說道:“父親,你想毀掉婚約麽?”
“毀婚約?”郦國譽臉皮一緊,裝作聽不懂郦書雁的話,“什麽婚約?”
“你自己心裏清楚得很啊,父親,何必非要我直說?”郦書雁微笑,“但是,我勸你不要這樣做。”
郦碧萱剛好來到了門外。她聽到“婚約”兩個字,心裏一驚,停下了腳步,側耳聽着房裏的對話。
“齊王世子已經是一顆廢子了。我繼續把婚約放在他身上,豈不是浪費?”郦國譽索性扯開了遮羞布,直接說道。
郦碧萱深吸一口氣,緊張地盯着面前的那道房門。她本來就對慕容浚沒什麽愛意,知道他很可能終生清醒不過來之後,便如五雷轟頂,死活也不想嫁給慕容浚。郦國譽的提議,倒是正合了她的意思。
“何況,碧萱嫁過去,也不過是個側妃。與其如此,還不如把婚約送給别人,是不是?”郦書雁一語道破了郦國譽的想法。
“是。可是,爲父也是爲了郦家!”郦國譽臉上一紅,強詞奪理道。
郦書雁看着郦國譽,忽地笑了起來:“父親,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在這場婚事之中,我們面對的,可是皇家。”
毫無疑問,皇家是全天下最要面子的一個家族。郦國譽退了新蔡公主的親事,已經打了皇家的臉,現在如果拒絕嫁女給齊王府,那麽,就算是現在的皇帝,也不會容許。
“沒事,爲父早就想好了。等宇文家退婚,我們家再跟着退婚。宇文家最偏疼那個草包女兒,不會說什麽。”見郦書雁沒有抨擊自己的道德,郦國譽松了一口氣。
郦書雁微笑道:“父親,其實……宇文家也是這麽想的。”
“什麽?!”郦國譽驚訝地站了起來。
郦書雁悠然道:“宇文淑知道齊王世子的情況之後,自己剪發發誓絕不退婚。這件事在宮裏已經成了一段佳話,父親,你不知道嗎?”
郦碧萱的手死死捂住嘴,她怕自己叫出聲來。驚訝過後,她心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宇文淑不退親,一定是因爲惦念着和她結仇的事情,想要折磨自己。想到這裏,郦碧萱越發擔心起了自己的命運。
如果她真的喝宇文淑一起嫁到了齊王府,憑着一個半人半鬼、永遠醒不過來的齊王世子,她能做什麽?她能鬥得過宇文淑嗎?
“……”書房裏,郦國譽默然不語。他的臉色越變越壞,仔細想了許久,不甘心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讓碧萱能嫁給一個更好的人選嗎?”
郦書雁冷冷地一笑:“父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是我六歲時,您就講過的。”
郦國譽又被她噎了一回,卻沒心思找郦書雁的麻煩。他左思右想,始終想不出一個消弭齊王府怒氣的辦法,不甘心道:“真是可惜了。我本來想在今秋選出新科進士之後,他們中間,挑一個有才幹家世的配給碧萱。可惜了,可惜了。”
郦碧萱美麗的眸子瞪大了,搭在房門上的手微微顫抖着。她即将錯過的,居然是這麽好的親事?
“爹爹,你别聽大姐胡說!”郦碧萱一急,提起裙擺,大步沖進了書房。
郦國譽看見郦碧萱,臉就是一沉:“你來做什麽?”
“我、我來……”郦碧萱回憶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我是來給父親道歉的……”
“道什麽歉?”郦國譽雙眼瞪着郦碧萱,一陣後怕。他就不應該放郦碧萱一個人在西明寺、在貴妃宮裏呆着的!難道在貴妃宮中的時候,郦碧萱又做出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