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她想多了。郦書雁搖了搖頭。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寵愛上别的女人的男人是多麽絕情。
經過郦書雁的冷水,所有人都嚴肅了下來。漸漸到了晚膳時分,皇帝還是沒有來。皇後的心情也輕松了一點:“說不定是太監傳錯話了。皇上日理萬機,怎麽會爲這點小事懸心?”
“是……”郦書雁剛剛開口,聲音就被外頭太監尖利的“恭迎皇上”蓋過了。
皇後握着筷子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心中緊張莫名。她領着衆人起身,給皇帝行禮:“恭迎皇上。”
“不必了。”皇帝難得地沒有什麽發狂的模樣,看上去十分正常,“皇後這裏,今天菜色不錯。”
皇後起身笑道:“皇上要在這裏用膳麽?”她對孟女官道,“添一副碗筷。”
皇帝擺手:“用不着。朕今天來,是爲了宣室殿的事情。”
果然是宣室殿!郦書雁暗道。
皇後的笑臉一僵:“宣室殿……宣室殿是怎麽了?”她不信!有她身後的世家在,難道皇帝還真能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
“皇後,你打理後宮,已經很辛苦了。”皇帝淡淡道,“不必再去管前朝的事。從今往後,你就不必靠近宣室殿一步了。”
誰都聽得出,皇帝實際上是在說什麽。皇後臉上的笑容剝落成片,寸寸瓦解:“皇上……”
“不必多言,朕已經有主張了。”皇帝一揮手,臉上有了心煩的端倪,“你再多說,朕便不得不把六宮權柄交給貴妃了。”
這個懲罰,未免也太嚴重了。郦書雁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他到底在做什麽?
“對了。”皇帝已經要走,想起一件事,又轉過了身,“貴妃那裏,也沒個像樣的女官。這次郦家的次女進宮,朕做主,把她指到貴妃宮裏去了。”
說起這件事,皇後一陣怒氣沖上頂門:“皇上,六宮之首還是臣妾。不經過臣妾,貴妃就把人放進了自己宮裏,這是不把臣妾看在眼裏!皇上,您居然就這麽護着她?!”
皇後已經快要氣得瘋了,皇帝臉色微沉,指了指郦書雁:“那就讓她回你宮裏好了。這下,你滿意沒有?”
想不到,她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回到了延福宮。郦書雁啞然。
皇帝說完,甩袖便走。皇後怔怔地看着大殿門口的無盡黑暗,感覺自己所在的華麗殿宇在那一瞬間,就已經坍塌一空。
郦書雁扶着她坐了下來:“娘娘,别慌。”
“當真如你所說!”皇後一把抓住郦書雁的手臂,咬牙切齒,“那狐媚子!她怎麽能——”
“娘娘噤聲!”郦書雁還是頭一次聽見皇後這樣說話,看來,她确實氣得不輕,“您先冷靜一下。我們自亂陣腳,貴妃就不戰而勝了!”
“對,你說得對……”皇後喘着氣,心神大亂,一時拿不定主意,“我們該怎麽辦?”
郦書雁有些同情地看了皇後一眼:“靜觀其變。”
“還有呢?!”皇後神經質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難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就隻能靜觀其變嗎!”
郦書雁輕聲道:“按周貴妃的性子,她赢了這一局,會怎麽辦?”
“小人得志!”皇後罵道,“她還能怎麽辦?肯定是把先前輸了的東西赢回來!”
郦書雁臉色一變,終于推演出了周貴妃接下來的動作:“貴妃最近剛剛小産,娘娘,小心秦王!”
從先前的交鋒看來,貴妃報複心極強,在哪裏失敗過,就要在哪裏找回面子。這次,恐怕輪到皇後的骨肉出事了!
“秦王?!”皇後霍然伸手,把面前擺滿酒食的桌子推翻。
在場的宮女們紛紛跪下,連氣也不敢喘一喘。在一片死寂裏,皇後臉色扭曲:“她要是敢動秦王一根汗毛,本宮定要滅她周家滿門!”
“你們都下去吧。”在這時,隻有郦書雁敢開口說話了,“娘娘,不如現在就派人出宮,以賞賜的名義,把這件事告知秦王。”不過,剛出了這樣的事,皇帝有很大的可能在延福宮留了心。這樣一來,如何傳遞消息,就成了大問題。
宮女們如蒙大赦,急忙走了出去。
皇後經過最初的慌亂,稍稍冷靜下來。她點頭道:“你說得有理。阿惠,”她叫孟女官,“你去準備些東西給秦王。書雁,你說準備什麽好?”
郦書雁稍加思索,答道:“五朵雲、五加皮、小通草、長燈芯。按臣女看,這四樣足夠。”
“朵、加、小、芯,多加小心……”皇後念了兩遍,驚喜道,“就是這四樣藥材了。阿惠,明日宮門開了,你就把這四種藥送給秦王。記住,千萬不要說些多餘的話。”
孟女官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道:“是。”
皇後松了一口氣:“好在秦王是個讓本宮省心的兒子。”她想起周貴妃,切齒說道,“如果周氏當真這麽喪心病狂,本宮不顧一切代價,也要除了她!”
“娘娘别慌,群臣都站在娘娘這一邊。就算周貴妃有子,她也翻不出什麽風浪的。”郦書雁勸解道。
皇後點了點頭,心也放寬了一點。
不管怎樣,她隻盼着秦王不要出事。就算是她自己出事,她也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