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收起了笑容,平靜地看着郦書雁,“所以,我對你心懷怨恨并不意外。可我是真心喜歡你,與你是什麽沒有關系。”
郦書雁不由怔忡。她低聲問道:“你不怕?”
“我不怕。”慕容清道,“我既然看中了你,就不會後退一步。”
郦書雁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到了臉上。她輕輕掙脫了慕容清的手:“你……容我想想。”
慕容清臉上有失望一閃而過。盡管如此,他還是颔首道:“好,你好好想想吧。”
皇後隻是準了郦書雁回家鑒别妖邪,鑒别過後,她還是要回宮的。
郦書雁剛好和新蔡公主同時到延福宮門口。新蔡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把頭一扭,憤憤地走進了正殿。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郦書雁暗暗冷笑,跟在新蔡公主身後,緩步進了大殿之中。
皇後正在神思不屬地翻着一本書,時不時看一看門口,顯然是翹首以待郦書雁二人的歸來。新蔡公主生怕被郦書雁先告了狀,搶先跪在皇後面前,哭道:“娘娘,兒臣險些就見不到你了。”
看見她的反應,皇後和館陶長公主便知道,她又吃了大虧。皇後掩住嘴角的微笑,問道:“怎麽?”語氣卻并無起伏。
新蔡公主抽噎着抱怨:“都是郦府風水不好,居然有髒東西附在孩兒身邊。娘娘,郦府這麽不好,我不要嫁了。”
要想再推新蔡公主一把,現在倒是個好時機。郦書雁目中閃過一線冷光,上前見了禮,對新蔡公主笑道:“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把公主當未來的嫡母看,公主怎麽說不嫁就不嫁了?”
新蔡公主的腿還在隐隐作痛,看見郦書雁,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怒道:“初嫁從父,再嫁從己。弘農郡主嫉妒本宮,不妨也死個丈夫?”
館陶長公主眉頭一豎,狠狠地瞪着新蔡公主。這丫頭不知死活,又上了郦書雁的惡當!
“你說什麽!你連自己的侄兒都要詛咒,喪心病狂!”皇後一拍桌子。她最喜歡的孫兒就是慕容清,新蔡公主這話,就是在當着她的面詛咒慕容清早早夭亡。
新蔡公主實在是不太聰明。郦書雁暗道。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新蔡公主反應過來,頓時張口結舌。
眼見新蔡公主要吃一個大虧,館陶長公主連忙道:“這件事,皇嫂未必做得了主。咱們還是讓皇兄來,不知皇嫂覺得如何?”
正中下懷。郦書雁幾乎笑了出來,她本來還在思考如何提出這件事,沒想到館陶公主自己送上門來!
“你……”皇後一臉氣憤,正要說話,卻看見郦書雁把手背在身後,悄悄對她擺了擺。皇後一怔,随即順水推舟,“也好,就讓你皇兄來見證一二。”
館陶皺起了眉頭。她隻不過是仗着皇帝疼她,想讓皇帝出馬,維護新蔡公主罷了。可看皇後的反應,倒像是她的判斷出了什麽差錯……
事到如今,館陶公主也是騎虎難下。她挺了挺後背,道:“也好,咱們就去皇上那裏,把是非曲直,說個分明。”
這時,皇帝正在周貴妃宮中飲酒作樂。周貴妃剛剛複寵,把說不盡的溫柔小意用在了皇帝身上,自然伺候得皇帝萬分欣悅。皇帝正看着周貴妃跳綠腰舞,忽聽安德貴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皇上,皇後娘娘和館陶公主來了。”
“她們兩個?”皇帝一聽,頭便隐隐作痛。皇後和館陶長公主素來便不對付,兩人一起,誰知道又能鬧出什麽事。他對周貴妃揮了揮手,“且停一停,你去後殿避着。”
周貴妃花瓣般的小嘴微微一嘟,像沒有骨頭一般,趴在皇帝手臂上:“妾身不想。妾身就想在這,陪着皇上。”
“随你。”皇帝搖頭,叫安德貴把皇後一行召喚進來,“安德貴,傳。”
“是。”安德貴一揮手上拂塵,尖聲道,“皇後娘娘請進殿。”
郦書雁跟在皇後身後,進了周貴妃的寝殿。
周貴妃的寝殿裝飾得紙醉金迷,香焚寶鼎,貝阙珠宮,比皇後的延福宮不知華麗了多少倍。難怪皇後會看不慣周貴妃,皇帝對她,實在也是寵愛逾制了。郦書雁心想。
皇後看見周貴妃,便是一陣恨意湧上心頭。郦書雁看見她的表情,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皇後回過神,收起臉上的恨意,福身道:“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皇帝對皇後還是十分敬重的,他擡了擡手,“這是怎麽回事?”
“回陛下。”館陶長公主搶先道,“新蔡去郦府的時候,不當心惹了不幹淨的東西回來。她想向皇上求個恩典,不嫁去郦府了。”
“不幹淨的東西?”皇帝吃了一驚。他剛殺了幾千宮人,正是心虛的時候,“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郦書雁福身道:“陛下容禀。”她看見皇帝輕輕點頭,便娓娓說道,“臣女家中,最近隻有祖母亡故而已。臣女的祖母最是知書達理,所以臣女覺得……”她臉上一紅,“哪怕她成了鬼物,也不會襲擊公主殿下。”
這理由未免也太過随便了。皇帝隻當她是小孩子氣,好在他對郦書雁印象不錯,也就付之一笑:“淨胡說。新蔡,你繼續講。”
“是。”新蔡公主心裏有了譜,哭哭啼啼地說道,“兒臣看見那鬼物了……是個老婆子的模樣,頭發全白了,左臉上有兩顆痣,八字眉。她一上來,就要掐我的脖子,好可怕!”
按照郦書雁家裏挂的畫像來說,總不會出格了。新蔡公主暗暗得意,看起來,她終究能躲過嫁給郦國譽這一關。而且,這一次,丢臉的是郦國譽!
誰知皇帝聽見她的話,臉色沉了沉,繼續問道:“新蔡,你确定那老婦人是長成那樣?”
“是,女兒确定。”新蔡公主柔柔弱弱地擦了擦眼眶。如果能把郦家全都送上斷頭台,她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