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聽話,本宮當然不會把别人許配給秦王世子。”新蔡公主見蘇璇姿态卑微,心情稍稍好轉了一點,撫摸着她的長發,“如果你表現不好……”
她手上猛然用力,從蘇璇頭上拽下一縷長發。蘇璇疼得渾身發抖,也不敢喊出聲來。新蔡公主笑着,把手上的頭發随風一揚:“你可要記好了,機會隻有兩次而已。下次再不成功,你知道我會如何處置的。”
“是、是!”蘇璇連連點頭。
新蔡公主終于滿足了。她轉身走出文溯閣,嘴角還帶着一抹殘忍的笑意。
她在宮外鬥不過郦書雁,在宮内,豈有鬥不過郦書雁的道理?何況,她還準備了一份大禮給她……
翌日一早,郦書雁的門就被敲響了。入畫連忙從榻上起身,打開房門,看見一個身材高挑、面容美得雌雄莫辯的少年人站在外頭,正是張雲珠。
入畫雖然不認識張雲珠,卻知道這人大概也是在文淵閣暫時當差的貴女之一。她擺出一副甜美的笑容:“這位女官是來找郦書史的麽?”
張雲珠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昨日,她被館陶公主格外針對,又被幾個貴女聯手打壓。早上起床,她正在氣悶,這時,居然聽伺候她的宮女說,郦書雁也來了這裏!
她心裏愧疚極了,咬了咬嘴唇,問道:“你主子醒了沒有?”
“剛醒。”
入畫還來不及回答,郦書雁便開了口。她臉上含笑,推開裏間的門:“張姐姐進來坐。”
“我……我不進去了。”張雲珠猶豫半天,愧疚感終于壓過了對郦書雁的好感。她搖了搖頭,“我已經連累你了,這些天,我就離你遠一點好了。”
郦書雁一怔。張雲珠心機太淺,還以爲是自己連累了郦書雁,殊不知,實際上是郦書雁連累了她。
不過,如果放任張雲珠一個人去,難保新蔡公主會在她背後使什麽花招。郦書雁想了想,說道:“張姐姐,孟女史評價我們是患難之交。如今患難,你怎麽不把我當成妹妹了?”
張雲珠一愣:“我……”
她從沒被人這樣對待過,嘴唇蠕動兩下,眼圈就忍不住紅了。她搖了搖頭,強忍着淚水說道,“書雁,你比我家裏的姐姐妹妹待我好多了。”
看着她的表情,郦書雁不由恻然。她對張雲珠的提防又少了些許,微笑着點頭:“隻要姐姐不嫌棄我,我就和你一直結交下去。”
張雲珠點頭。郦書雁道:“張姐姐,進來吧。”這時入畫剛巧把早膳呈了上來,郦書雁看見,微笑道,“咱們一起吃飯。”
昨天,張雲珠剛被文溯閣的管事罰了兩天不許吃飯。她也确實是餓了,眼前一亮,不多推辭,就坐在了郦書雁對面。
郦書雁吃相斯文秀氣,食量也小,隻吃了半碟灌湯包子,便不再動筷。張雲珠風卷殘雲一般,吃盡了剩下的飯菜。吃完之後,她也有些赧然,摸着耳垂低聲解釋:“我實在是餓得狠了……”
“沒什麽。”郦書雁猜到了她的處境,不多說話,爲她倒了一杯茶水,“喝一點兒吧,姐姐剛才吃得急。”
張雲珠喝了茶,開始緩緩叙說自己昨天被罰的始末。
原來她昨天剛剛入宮,放下行李,就被安排了整理書目。文溯閣的藏書浩如煙海,整理藏書,談何容易?整理的人既要懂得書籍源流,又要區分珍本善本、書籍的刻版時間、刊行時間等。聽到這裏,郦書雁就确定,這件事十有八九是有人在背後下絆子。
想到昨天的場景,張雲珠有些氣不過:“昨日一進宮的時候,那個姓孟的女官說,暫且不會安排我們做事。怎麽剛剛到了文溯閣,就被安排到了這種活計……”她滿臉不快地搖了搖頭。
郦書雁微笑道:“姐姐不必憂愁。整理古籍這種事,就連我父親也未必做得來。”隻有學問好到了極點的人,才能真正将古籍整理得絲毫不差,“她們讓你整理,分明就是有意爲難。你不用多想,隻要安安心心地待着就是。”
“也好……”張雲珠咬了咬嘴唇,“不過,聽她們的口風,今天卻是要你整理這些倒黴的破書。書雁,你會整理嗎?”
昨天,館陶長公主的話裏也透出了讓她整理書目的意思。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命令,郦書雁也不奇怪。她沉吟片刻,輕輕搖了搖頭:“不會。不過,我有法子。”
她也不相信宮中有什麽才高八鬥的女官,文溯閣裏的藏書,多半隻是按她們自己想好的順序擺放而已。她們出了這樣的題目,明擺着就是要難爲她。
既然對方要難爲她,那麽,她爲什麽要老老實實地答題?
張雲珠一聽她有辦法,眼睛又亮了起來,抓住郦書雁的手搖了搖:“那就全靠你了!”
郦書雁洗漱過後,就和張雲珠一道去了文溯閣。明面上,郦書雁是要做張雲珠昨天沒做完的事,可實際上,她一進文溯閣裏,就拿了一本書,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了起來。
張雲珠吃驚道:“書雁,你不整理書麽?”
“當然不整理,”郦書雁對張雲珠微微一笑,“你也别累着了。快過來坐。”
雖然她被降了一個品級,可她能确定,皇帝對她并沒有什麽惡感,也不會限制她在文溯閣裏的動作。既然如此,郦書雁樂得借着這個機會讀一會兒閑書。
好景不長,她剛剛把手上的一本《搜神記》翻到一半,便聽外頭有雜亂的腳步聲往這邊走來。須臾之後,一個梳着坐愁髻的中年婦人站在門口,目光含怒,看着郦書雁:“誰讓你到這裏看書的!漢人的女兒,居然也沒半點規矩?這是你看書的地方麽!”
郦書雁猜到了她的身份,卻将手上的書放在一邊,挑眉道:“不知尊駕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