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綽鳳目一眯,往門口看去。看見慕容清修長的身影飄然而至,郦綽冷聲道:“雁兒是我的妹妹。世子,望你不要以己度人,你與我之間,才是生意上的來往。”
看起來,這兩人私下裏的交情着實不太好。郦書雁想了想,道:“大哥,不要說了。”
她先勸的是自己,而不是慕容清,足可見他在她心中更加親近。郦綽含着笑意轉過頭,對郦書雁道:“好,我聽你的。”話裏滿是包容寵溺。
慕容清看得不快,沉着臉道:“大公子,男女大防難道就不被你放在眼裏麽?”
“正是。”郦綽一口承認,含着笑意看着慕容清,“心中坦坦蕩蕩,這些外物,當然不在話下。”
“不在話下……”慕容清聽見他的話,冷笑一聲。
“夠了,不要吵了。”郦書雁不堪其擾,沉聲道。
兩人住了口,轉過頭去看着郦書雁。郦書雁搖頭道:“今夜,我就随大哥回家。家裏有事,實在耽擱不得。還望世子見諒。”
慕容清有些憤怒,認真地看着郦書雁的眼睛:“你是認真的麽?”
“是。”郦書雁輕輕颔首,神态冷清,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意思。
“好,那我又何須多說?”慕容清微怒,起身便走。郦書雁也不留他,隻是從邊上的茶盞裏,靜靜看着自己的倒影。
慕容清走後,郦綽帶着些幸災樂禍,開口說道:“妹子,你惹怒了他,将來日子恐怕不好過。”
郦書雁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大哥,我勸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亂。”她冷靜道,“秦王世子是我眼下最大的臂助,如果得罪了他,我少不得要再找助力。可我的婚事已經沒了,再沒有一個助力,會比秦王世子好。”
郦綽冷冷道:“哦,是麽?是因爲臂助,還是因爲其他?”
“什麽其他?”郦書雁問。
“你愛上他了?”郦綽又笑了起來,仿佛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郦書雁卻沒有笑:“秦王世子年少英俊,我就算喜歡他,也不過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她面對慕容清的時候,似乎并沒有話本上的心如擂鼓,大概是不喜歡的。
郦綽看了郦書雁一會,笑道:“你不必哄我。你喜歡不喜歡他,我看得出。”
郦書雁帶着疑惑,看了郦綽一眼。她連自己喜不喜歡慕容清都不太清楚,同是沒有戀慕過他人的,郦綽怎麽就能知道?
她實在不好意思問郦綽這樣的問題,便繞開了這個話題:“大哥,胡姨娘的事情又是爲什麽?”
“我也不知道父親的想法。”郦綽直言,“而且,恐怕他本來也不願意被你我知道。”
看來,在郦綽這裏問不出什麽。郦書雁又問:“新蔡公主什麽時候來?”
“明天就到,所以,我今天才會來接你。”郦綽道。
“明天?”郦書雁皺眉,當機立斷,“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啓程回去。”
趕在城門落鎖之前一刻,郦書雁的車馬終于進了京城。馬車停在郦府門外,郦書雁從車上下來,卻看見春杏正等在門口,翹首盼望着什麽人。
“春杏?”郦書雁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春杏看見郦書雁,驚喜交加。她跑上前來,喜道:“大小姐總算是回來了!”她貼近郦書雁耳邊,小聲說,“我們姨娘正在您院子裏,專程等着您呢。”
看來,春杏學聰明了不少,起碼懂得對主子忠心了。郦書雁含着笑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周姨娘懷裏抱着郦績,正在不斷拍撫。她在夜雪春雲裏坐立不安,幾乎要哭出來。看見郦書雁來,她滿臉緊張,上來就問道:“公主明天要來了……我該怎麽辦?”
郦書雁走了一會,心中早就有了對策。她淡淡道:“急什麽?坐下。秋月,”她揚聲叫院裏的一等丫鬟進來,“上一壺茶過來。”
“大小姐,妾身哪有什麽心情喝茶來?”周姨娘雙淚欲垂,“嫡母進了門,績兒這身份尴尬的‘嫡子’,恐怕就留不在我身邊了……”
俗話說爲母則強,周姨娘當了母親之後,也聰明了不少。郦書雁垂下目光,微笑道:“你能明白這些,那是再好不過了。”
“大小姐……我是績兒的娘,求您了。”周姨娘緊張得說不好話,隻會苦苦哀求郦書雁。
“我也想幫你。”郦書雁道,“不過,新蔡公主畢竟身份太高。我本來有法子治她,可計劃有變,眼下隻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周姨娘失望地看着郦書雁,忍住眼淚:“是……妾身知道了……”
郦書雁又溫言安慰了她幾句,便讓她離開去養神了。周姨娘走後,秋月才泡好茶,送了上來。她給郦書雁俏生生地行了禮,笑道:“這是今年明前的龍井,剛采了不久。”
郦書雁目光一閃,點頭道:“我知道了。”
秋月本想邀寵,卻沒得到郦書雁的回應,隻好退下。郦書雁看着那杯明前龍井,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确實是清明前的新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