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第一次見新蔡公主,實在不敢說。”郦書雁揚起一抹羞怯的微笑。看來,新蔡公主果然是要嫁給郦國譽了。
皇後皺眉,心中有些疑惑。難道郦國譽并未把這件事告訴郦書雁?她有些不信,又問道:“讓她給你做嫡母,好不好?”
“什麽?”郦書雁一下睜大了眼睛,有些驚慌。
皇後見她如此反應,臉色沉了下來。新蔡公主就算性子再不好,也是天家的女兒,輪不到郦書雁一個文臣之女嫌棄。然而,皇後到底好涵養,就靜靜地看着郦書雁,等待她的回答。
郦書雁從驚慌之中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了皇後的手:“娘娘,臣女隻是被驚着了。——臣女七八歲上下,就沒了母親照拂,都快忘了母親的模樣。”她心中冷笑:就算長孫綏娘再不好,也不會是新蔡公主這副潑婦形貌。
皇後聽了她的解釋,面色一緩。她倒是忘了,郦書雁還有母親早喪的過去。
“英媚的性情确實不太好,本宮這些日子多說說她,你不用擔心什麽。”皇後拉着郦書雁在自己身邊坐下,“雁丫頭,你也快要出嫁了……有些場合,該少去,還是少去的好。你父親畢竟是男人家,想不到這些的。”
聽見這句話,郦書雁便确定了十分:皇後對昨日的事情确有耳聞,而且,對參與這件事的某一方有所不滿。隻是這話說得暧昧,不知皇後不滿的到底是她,還是郦碧萱。
郦書雁露出恻然的微笑,對皇後的話避而不答:“娘娘不必擔心,臣女一定恪守四德。”
“你這孩子……”皇後有些急了,索性把話挑明,“你要是有個慈父,也就罷了。可你父親顯然更寵愛你的庶妹!你妹妹對你做的,本宮也知道。再有什麽你們一起的場合,你就不要去了。”
郦書雁目光一閃。原來皇後不滿的是郦碧萱,而不是她。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
“我聽娘娘的。”郦書雁微笑,心中已經勝券在握。皇後雖然未說自己會給她支持,但是,有了她的态度,郦書雁便有底氣做不少事。
皇後放下心來,道:“那就好。雁丫頭,你可以做好人,卻不可以做癡人。你知道麽?”
“是。”郦書雁含笑答應。
郦書雁既然謝了恩,皇後讓新蔡公主見她的目的也沒有達成,皇後便也無意多留她:“本宮累了,你也回家去歇着吧。阿惠,拿傷藥來。”
孟女官道:“是。”去後殿拿了一個青瓷盒子給郦書雁。
郦書雁福身道:“多謝娘娘。”
“咱們往後是一家人,謝什麽呢?”皇後寬和地微笑,“好了,你去吧。”
郦書雁謝了恩,由孟女官領着,往東門去了。未料走到一半,她便看見新蔡公主領着幾個宮女侍衛,堵在小徑中間。
郦書雁眨了眨眼,輕笑起來。新蔡公主的架勢,分明就是在堵她。
果不其然,郦書雁走到離新蔡公主尚有五丈遠的距離,公主身邊的宮女已經開了口:“那邊來的是什麽人,怎麽不給公主見禮?”
這宮人分明是來找茬的。郦書雁目光一涼,走到新蔡公主面前,安穩地行了禮:“參見公主。”
“你就是這樣行參見之禮的?”新蔡公主怒氣正熾,說話間,頭上簪着的赤紅牡丹撲簌簌地掉了幾瓣花瓣在她頭上,看上去分外可笑。
郦書雁含笑道:“是。”
這簡單的一個字又将新蔡公主氣了個半死。她想起聽過的傳聞,冷笑一聲,指着身邊的宮女道:“玲珑,去給她做個示範,讓她看看,在宮中是怎麽行禮的!”
這不是她自己說過的話麽?郦書雁清澈的眼光帶着狐疑,看向新蔡公主。
那個叫玲珑的宮女依言起身,在新蔡公主面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她整整齊齊地磕了三個響頭,把額頭抵在地面上,說道:“臣女郦氏,叩見新蔡公主。殿下千歲。”
“看見了麽?”新蔡公主得意地斜睨了郦書雁一眼,“照做罷。”
郦書雁肩膀微微抽動,像是要哭出來:“臣女……未曾看清。”
“那就再給她做上一遍!”新蔡公主見到郦書雁委屈的表情,心中大樂,吩咐玲珑道。
玲珑便又做了一遍,照着原樣道:“臣女郦氏,叩見新蔡公主。殿下千歲。”
新蔡公主轉頭看向郦書雁,問道:“這回可看清了?”
“陽光太過晃眼……”郦書雁閉上眼睛,一滴淚珠滑落她蒼白的腮邊,“公主,請你再做一遍……”這場景和前世郦碧萱的逼迫何其相似!
“再做一遍!”新蔡公主雖有些不耐煩,可看見郦書雁哭泣,她還是十分開懷,便又催了玲珑一遍。玲珑心中暗暗罵了郦書雁幾句,又照做了一遍。
“看清了麽?”新蔡公主媚笑着問道。
“看清了。”郦書雁猛地睜開雙眼,目光清澈,哪有剛才的萎靡模樣?
新蔡公主心中隐隐覺得不對,卻說不出不對在哪兒。她摸了摸蓬松輕虛的發鬓:“那你就行禮吧!”
她不敢違命的,新蔡公主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郦書雁不過是個臣子之女,有什麽資本當面違抗身爲公主的她?
郦書雁清冷的眼光投在新蔡公主臉上,似笑非笑:“可惜,我不想。——公主擋在道路中間,倒是能令臣女想到市井中的一句俗諺呢……”
“什麽!”新蔡公主聞言大怒。她大步走到郦書雁面前,毫不猶豫地便想給她一記耳光。
郦書雁伸手架住了新蔡公主的手,眼裏含着輕慢、蔑視,靜靜地看着新蔡公主。
新蔡公主看着她的眼神,胸中怒火如沸:“你……你不過是一個大臣的女兒,你怎麽敢違抗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