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誇獎。”郦書雁冷淡地點了點頭,表情滿不在意。
木合裏又道:“郦姑娘,直魯古的汗位是從我父親手裏奪來的,你知道麽?”
“本來不知道。”郦書雁道。
她的反應冷漠之極,木合裏卻恍若未見。他大步上前,在郦書雁面前停下,俯視着她清麗的面龐,說道:“我如果即位爲可汗,郦姑娘,你一定會做我的可賀敦。”
郦書雁接觸的外邦人不多。她想了一會,才想起可賀敦是皇後的意思,不由失笑,轉身就要離開。
木合裏的臉色沉了下來,拉住郦書雁的手:“郦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放手。”郦書雁并不回頭,冷聲說道。
木合裏被她的氣勢所奪,愣了愣,竟然真的照她的話松開了手。
郦書雁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神色認真,緩緩說道:“我是秦王世子的未婚妻。使君的好意,我不能心領,也無法道謝。您不妨去找個願意做您可賀敦的人,而我,一定是不願意的。”
“你……”木合裏咬了咬牙,神情扭曲,“你也覺得,我做不成一番大事?”
“這與做不做大事無關。”郦書雁冷聲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
她觀察着身邊的環境,看見小徑上不時有人來往穿梭,稍稍松了一口氣。放松之餘,她又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紫藤或春柔出來。
木合裏道:“天山的規矩與你們的不同。男人要女人,憑着武力,就能得到。”他驕傲道,“在下在十五歲時,就是赤手屠熊搏虎的勇士。郦姑娘是個聰明人,一定會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這就是他一貫的想法。美人如同财物,他憑着武力、财物打動,總是能得到的。在他眼中,郦書雁是絕世美人,也正适合他這樣的英雄。
“我若是不選你,你還能殺了我不成?”郦書雁笑着問道。
木合裏微怔:“這……自然是不會的。”
“那就是了。我也不會将使君的身份說與别人聽,您隻管放心。”郦書雁輕笑,眼神中卻有了些不耐煩,“使君請了。我今日還有事,不便與使君多說。”
木合裏漆黑的眼珠裏燃起一陣怒火,瞪着郦書雁。他也算是天之驕子,不少女子的春閨夢裏人,鮮有被拒絕的時候。郦書雁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實在讓他感到恥辱!
郦書雁看見木合裏的神色,心中警鈴大作,往後退了一步,仰頭看着他。
兩人對峙了一會,木合裏敗下陣來。他狠狠地瞪了郦書雁一眼,冷聲道:“郦姑娘,我是瞧得起你,才許了你可賀敦之位。”
“我是爲您着想,才不敢應下。”郦書雁回答,“這畢竟是在大越的境内。秦王世子妃若是不見,使君不妨想想,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聽見這句話,木合裏悚然一驚,站在原地。郦書雁見他愣住,連忙走進了花園。
花園小而精巧,她穿過花園,面前赫然就是北阙樓。郦書雁快步進了北阙樓,終于松了一口氣。
“真是想不到……”她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今日之前,她從未想過會遇見這種事。郦書雁想起木合裏的話,輕蔑地冷笑一聲。
他想要,她就非得巴巴地送上去不成?這人未免也太自大了!
郦書雁正想着木合裏的種種令人厭煩之處,春柔從她的卧房之中出來,手上拿着幾本書,正要收到書房去。看見郦書雁,春柔雙眼微亮,笑道:“小姐回來了。”
“不錯,我回來了。”郦書雁扯了扯嘴角,輕輕作了個類似笑容的表情,對春柔道,“你手上有一本棋譜罷?”
春柔略識幾個字,看了看手上的書,選出一本棋譜,遞給郦書雁,笑道:“正是。小姐記心真好。”
郦書雁不理春柔的恭維,點了點頭,走進卧室。她在棋盤邊上坐定,看着面前的棋枰,沉思良久,落下一顆白子。
倘若她把使臣的真實身份告訴皇後,應該謀求什麽利益?不僅如此,她又該怎麽說出她得知這件事的理由?
看來,這個法子是行不通了。郦書雁想到木合裏的表情,厭惡地眯起雙眼。叫她這樣輕輕放過他,她又不甘心。
春柔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把茶杯放在郦書雁身前的桌子上,輕聲道:“小姐,紅花來了。”
郦書雁看了春柔一眼,想起自己和慕容清發生的事,臉上不由自主地一紅,點了點頭:“放在那裏吧。”她稍稍猶豫,又道,“幫我把世子叫來。”
春柔領命去了。郦書雁看着白瓷杯中金色的清澄液體,搖了搖頭。
她前世難以生養,成婚十年,才有了一個孩子。那天沖動之後,她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卻也有了一些對未來的期待。
今生的她,生養會不會趨于正常呢?郦書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心下猶疑不定。在前世,她經常聽說有人堕了胎,從此再難生養的事。她自己不會也成爲這樣的人吧?
“書雁。”
她想得正入神,門口有人叫了一聲。郦書雁回過頭,看見慕容清修長的身影站在門口,不自在地回過頭,輕聲說道:“世子來了。”
“嗯。”慕容清坐到她對面的位置上,“你叫我來,是爲了什麽?”
郦書雁咬了咬嘴唇,說道:“世子,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慕容清沉吟一下,說道:“如果沒什麽意外,恐怕就在回京之後。怎麽了?”他了解郦書雁的爲人,知道她問出這句話,絕不是出于對他的喜愛之情。
郦書雁答道:“上一次,世子……”她蒼白的面龐浮上兩抹绯紅,“我有點怕。”
慕容清愣了愣,咳嗽一聲,轉過了頭,面上也浮現了可疑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