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書雁看着北阙樓奢麗的裝潢,暗暗心驚。她擺出一副見了世面的樣子,贊歎道:“好華麗的樓閣。孟女史,這裏的建築都這麽美麽?”
“是,也不是。”孟女官眼含深意,對郦書雁道,“這裏離内城近,皇後娘娘和您說說體己話,也要方便一些。”
雙方都是聰明人,郦書雁一點即通,知道這是皇後的額外照顧,反而更緊張了。她颔首道:“多謝女史。”
孟女史把話帶到了,也就不多耽擱。她告知郦書雁明晚在仁智宮中有一場宴會,随後便轉身離去。
北阙樓規模不大,修得卻精緻。她們到來之前,已經有離宮的宮人把這裏灑掃幹淨了。郦書雁推開門,讓紫藤和春柔把衣衫、被褥分門别類地放好。她打開箱子,看見放在最上頭的清江引,抱起了它,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又拿出一本琴譜。
整個下午,便在郦書雁的琴聲之中緩緩流過。到了晚上,她用過晚膳,剛準備用書架上的一本棋譜打譜,忽聽紫藤說道:“小姐,世子來了。”
說話間,慕容清已經進了郦書雁所在的房間。郦書雁微怔,放下手上的棋子,起身道:“世子。”
“書雁,明天皇上有心辦一次宴席行樂。”慕容清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在行樂那天,剛巧直魯古可汗要派人前來納貢。——契丹人都是蠻子,你切記帶上面幕,不要被他們看去了。”
直魯古可汗是月忽乃可汗的兒子,于去年剛剛登上汗位。皇帝把胡人打回了北方,他們年年都要向皇帝納一筆歲币。直魯古可汗的使臣,想必也是因此而來。
郦書雁聽見慕容清的話,粲然一笑:“明天的宴會裏,許多人都要比我美上不少。世子也太小心了。”
傳說中,契丹人是連後母、寡嫂都娶的禽獸之輩,郦書雁知道,慕容清有這樣的反應,也不足爲奇。
慕容清沉默片刻,卻道:“那不一樣的。倘若有人像我一樣,發現了你的好處,你要如何自處?”
郦書雁見他神色認真,素來冷硬的心禁不住一軟。即使多疑如她,也從慕容清眼中看出了真切的憂慮。
——他是真心害怕她出事的。
想到這裏,郦書雁也不忍心再說什麽拂逆他的話了。她轉而問道:“世子,你今日過來,還方便嗎?”
“方便得很。”慕容清點頭,解釋道,“一路上鞍馬勞頓,祖父給大家放了假,讓我們好生休息。我不累,就過來看看你。”
郦書雁沉吟一下,笑道:“我最近用你的譜子,學了一支《鳳求凰》。你可願意聽聽麽?”
慕容清微笑:“當然願意。”
紫藤和春柔一邊一個,守在北阙樓的門外。琴聲淙淙響起,紫藤眯着眼睛聽了一陣,問春柔道:“春柔姐,小姐對世子爺到底是什麽看法啊?”
“這話你也敢說,”春柔橫了紫藤一眼,“小心小姐揭了你的皮。”
紫藤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知道嘛……春柔姐,你猜猜呗?”
春柔被她纏得沒有辦法,慢慢道:“我确實不清楚。我隻是覺得,小姐的命太苦了……”她歎息一聲,“隻盼她有個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