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書雁的手被她抓得一陣疼痛。她顧不得這點疼,安撫着周姨娘:“我已經叫人去請大夫了。你不要急、不要急。”
周姨娘雙淚長流,後悔莫及。早知道,她今天就不應該來夜雪春雲的!
這個孩子是她唯一的夢想,是她不惜生命也要保護的人。如果孩子沒了……她實在想不出,她還能做什麽。
郦書雁看她狀況不對,反手輕輕打了周姨娘一巴掌,厲聲道:“周姨娘,你說說話!想想孩子!”許多人最後病重不治,都是因爲失去了鬥志。
這句話似乎點亮了周姨娘的希望。她抓着郦書雁的手,求道:“大小姐,如果我有個萬一,你千萬要照顧我的孩子……”
“不要亂想!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說不定隻是動了胎氣,沒有那麽嚴重。”郦書雁道。
周姨娘聽見郦書雁的話,慢慢回過了神:“妾……妾身肚子疼。”
“你再等等。大夫就快來了,你不要多想。”郦書雁又道。她對周姨娘的情況毫無把握,隻好這樣安慰幾句。
過了好一陣,春柔才把大夫請來。事急從權,郦書雁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隻用一隻袖子擋着周姨娘的臉,就這麽讓大夫給周姨娘看了診。
那大夫還以爲是什麽十萬火急的狀況,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看死了病人,惹上亂子。摸到周姨娘脈搏的時候,他才放下心,道:“這位夫人稍稍動了胎氣,所以見了紅。這些日子……節制一些,多多靜養,也就無礙了。”
他看郦書雁的發飾,知道她還是個未出嫁的女子,也就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周姨娘聽見大夫的話,面紅過耳,聲音細如蚊蚋:“多謝大夫。”
“如此就好。”郦書雁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她雙目微冷,指了指桌上周姨娘喝剩的殘茶,“勞您看看,那杯茶裏是不是有問題。”
那大夫是個乖覺的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照着郦書雁的吩咐拿起茶盞,細細觀察一番,又輕輕品了品。如是者三,他才放下茶盞道:“茶裏有些藏紅花。不過分量很小,對壯健的婦人,是起不到什麽作用的。”
“她的身體很不好麽?”郦書雁神色微凝,問道。
那大夫想了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婉轉道:“思慮過多,最易傷脾。平時多睡、多吃,也就好了。小可這裏有一味安神膏,藥材平和中正,這位夫人或者用得着。”
郦書雁毫不遲疑,道:“好。春柔,多多地封銀子給這位大夫。”
春柔去郦書雁的卧室,封了三錠雪白的細絲官銀給大夫。那大夫見郦書雁出手闊綽,喜得眉開眼笑,主動說道:“小姐放心,在下一定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絕不會向人透露半分。”
“不。”郦書雁眼中冷光一閃,“你不用這樣做。”
那大夫想不到郦書雁居然會這樣說,怔住了。郦書雁想了片刻,又道:“你過來,我教你怎麽說。”
大夫又驚又奇,走了過去。郦書雁才說了幾句,大夫的臉色便已經精彩紛呈了起來。等她說完,大夫的臉色已經又青又紅,吃吃地問道:“小姐,您……您當真……要我這麽說?”
“是。”郦書雁冷清的眼神直視着大夫的雙眼,淡淡說道。
大夫被她看得後背發冷,忙道:“是、是。我記住了。”
“您是聰明人。”郦書雁唇角微揚,慢條斯理道,“應該知道怎麽做。對麽?”
“……是。”大夫萬般不情願地應了下來。
郦書雁輕笑:“其實,你何必親力親爲?花幾個銅闆,打發街角的小孩子們去做,比你親自去要省時省力多了。”
大夫聽她點撥,頓感眼前柳暗花明。他籲了一口氣,作揖道:“多謝小姐。”
“你不用怕。按我說的法子做,江夏侯府找不到你。”郦書雁淡淡道,“春柔,再給他封五十兩銀子。”
春柔應聲去了。大夫臉上喜憂參半,一時間不知道這趟診出得是對,還是不對。
大夫走後,郦書雁把遮在周姨娘臉邊的袖子拿了下來:“沒事了。”
周姨娘幾乎要哭出來。她心裏隻有一陣陣的後怕:“大小姐,到底是什麽人要害我?”
“沒事。”郦書雁淡淡道,“你盡管待在南薰苑裏。隻要父親心裏有你,在那裏,你就不會出事。”
不論幕後主使是誰,她都隻有借刀殺人一條路可走。周姨娘來到她這,讓她在無意之間成了這把刀。可如果周姨娘在自己院子裏待着,幕後的人就要直接承受郦國譽的怒氣了。
周姨娘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她想了想,又問:“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告訴老爺了吧?”
她實在怕郦書雁在府裏的勢力倒了。
郦書雁卻微微一笑:“不,當然是要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