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碧萱瞠目道:“我、我……”她怎麽了?她到底做了什麽?
“你什麽!”郦國譽一聲暴喝,吓得郦碧萱縮起了身子,“宇文将軍都跟我說了!你姐姐上次隻說到你怕丢臉,把酒讓給宇文小姐,我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麽多的隐情!”
想到此中内情有可能被宇文将軍發現,郦國譽就覺得心驚肉跳。他狠狠瞪了郦碧萱一眼:“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孽障!”
這話一向是用來形容郦書雁的,郦碧萱從沒有挨過這樣的罵。她一下哭了出來,哽咽道:“爹爹,爹爹不要這樣說我……”
郦國譽看着郦碧萱,心難免一軟。想到得罪宇文将軍的下場,他的心又硬了一些,歎道:“萱兒,爲父也不想這麽對你,可是不好好教你,定是不成……”
艾姨娘聽不下去了,撲在郦碧萱身上,哭道:“千錯萬錯,都是妾身教子無方。老爺,求你打我罷!不要打萱兒!”
郦碧萱大驚,哭道:“爹爹打我,不要打娘!”母女兩人在廳裏哭成一團。
郦國譽長長地歎息一聲,心道:不管萱兒怎麽刁鑽怪僻,總歸還是孝順的。他到了嘴邊的禁足一年滾了滾,又咽了下去,說道:“往後,你就專心在你姨娘院子裏陪她吧。若是無事,就不要再出門了。”
這種處置看似苛刻,卻是出于郦國譽對郦碧萱的一片保護之心。他生怕郦碧萱在外頭惹了貴人不快,幹脆把她放在家裏,便于時時看管。
隻是,郦國譽耳根子軟得很,說不定什麽時候被郦碧萱一哄,就暈乎乎地解了她的禁足。郦書雁對此一清二楚,又和郦綽對視一眼。
郦書雁起身,正容道:“父親容禀。女兒想替妹妹向父親求個恩典,請父親先聽一聽,再做決定。”
郦國譽點頭道:“你說。”
郦書雁道:“祖母大病初愈,聽見這種事,怎麽受得了?父親,女兒鬥膽,求您免了碧萱的禁足罷。”
郦碧萱和艾姨娘雙雙擡頭,又是戒備、又是恐懼地看着她。一段時間下來,她們對她已經有了些了解,知道她絕不可能真心替她們求情。
郦書雁佯裝思考片刻,又說道:“倘若父親怕碧萱不長記性,就用同等的責罰懲罰她吧,隻求您千萬不要讓祖母看出來。”
原來她在這裏等着!郦綽饒有興味地摸了摸下巴。
她又說“同等的責罰”,又說“不能讓祖母看出來”,這樣一來,會導緻手腕不便的抄經自然就不行了;撿佛豆讓人腰酸背痛,當然也不行。郦府的刑法統共就那麽幾樣,算來算去,也隻剩下闆子可以用了。
艾姨娘也聽懂了,她臉色一變,想求郦國譽還是讓郦碧萱禁足。郦國譽卻已經點頭道:“你這話很對,就這麽辦吧。”
完了!
艾姨娘幾乎哭出聲來,兩手捂在嘴上,無聲嗚咽。郦碧萱懵然看着艾姨娘,不知道她爲什麽而哭。
郦國譽想了想,皺眉道:“咱們郦氏的族規裏,頂撞長輩要罰禁足一個月,也可以用十杖來替。既然我決定禁足你一年……”他實在說不出責打愛女一百二十杖的話,一咬牙,道,“就罰你受三十杖罷。”
艾姨娘已經擔驚受怕了不少時間,聽見郦國譽的決定,雙眼一翻,昏暈在地上。郦國譽看見她昏倒,有些于心不忍:“餘媽媽、張媽媽,你們把艾姨娘扶到廂房去歇息。”
兩個婆子得了命令,一前一後地把艾姨娘抱了出去。
郦國譽濃眉緊皺,過了一會才下定決心,道:“行刑!”
郦碧萱早已被吓傻了,癱在地上不會動彈。又有兩個仆婦把小厮們趕了下去,擡了一條長凳上來。其中一個皮笑肉不笑,道:“二小姐,請罷。别讓奴婢們爲難。”
郦碧萱回過神,嘶聲哭叫:“我不、我不去!你們放開!啊!”
郦國譽失望地站起身來,擁着周姨娘的腰,往後頭走去,顯然已經不想再看這個女兒一眼。郦書雁看了看郦綽,道:“大哥,你恐怕不方便看這場景罷?”
家法傳杖時,要把下邊的衣褲退到腳邊,用闆子責打臀部。郦綽笑道:“都是親妹妹,有什麽不方便的。”他難得看見仇人倒楣,當然樂意再看一會。
兩個婆子一個壓手,一個壓腳,把郦碧萱死死按在長凳上。按腳的婆子惱道:“這小姐力氣還真是大。王婆,你把她的衣裳褪了!”
王婆正在旁邊插着手看熱鬧,聞言往手心唾了一口,上來扒了郦碧萱的湖綠襦裙。郦碧萱哭得聲嘶力竭,王婆不爲所動,又拽下了她的夾褲。
郦碧萱哭道:“婆婆、婆婆,我縱使不怕丢人,爹爹也怕丢人呀!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郦書雁眼裏閃過詭異莫測的情緒。她萬萬想不到,那個高傲得如孔雀一般的庶妹,居然會低三下四地向一個家奴求饒。恍惚之間,她看見耀武揚威的郦碧萱向她走來,仍然趾高氣昂。過了一陣,春凳上的郦碧萱和另一個郦碧萱漸漸合二爲一,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王婆子故作爲難,啞啞地笑了兩聲:“主子,您可别和奴婢爲難。這是老爺的命令,咱們怎麽敢違背?”手上使勁,還是把郦碧萱的白綢褲子褪了下來。
郦碧萱身上一涼,心頭一陣絕望。她知道自己在這些下人面前丢光了臉,崩潰地大哭起來。
王婆笑嘻嘻地說道:“嗨,小姐急什麽呀?一會兒有你好哭的呢。”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接過小丫鬟遞來的桐木杖。她讓屋裏的小丫鬟退下,掄起闆子,狠狠打在郦碧萱臀上。
闆子破空,帶出一陣風聲,擊在郦碧萱身上,又是“啪”地一聲。郦碧萱張大了嘴,一陣痛苦的痙攣,被打的地方先是發紅,又很快腫起一道紫紅色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