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問道:“小姐怎麽不選幾件漂亮些的?”
“你在想什麽?”郦書雁笑着問道,“想讓我壓過二小姐的風頭?”
紫藤小嘴一扁,口是心非道:“才沒有呢。”看着郦書雁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還是如實招了,“昨天春柔姐姐說,她對小姐不禮貌……我這才……”
“好了,也沒什麽大事。”郦書雁有些好笑,拍了拍紫藤的手背。郦碧萱素來豔壓群芳,她當然不會傻到在外貌上與她一較長短。何況,争奇鬥豔這種事本來也太過輕浮,不是沉穩大度的世家風範。
春柔蒼白着臉,捧着托盤進了郦書雁的卧室。郦書雁看見她的臉色,微微一怔。春柔性情沉穩,很少會有這種失常的表現,恐怕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郦書雁目光平靜,問道:“怎麽了,春柔?慢慢說。”
春柔看着郦書雁平和的目光,砰砰直跳的心稍稍平靜下來。她直直地跪在地上,說道:“小姐,奴婢看管不力,特來請罪。這、這衣服……”
“這衣服?”郦書雁蹙眉。春柔拿來的衣服,正是她要穿在金明池花會上的。她拈起托盤上的衣衫,想抖開看看,卻發現它根本無法被整件拿起。
——這件精美、華貴的大袖衫子,被剪成了寸把見方的碎片。郦書雁撥開衫子往下看,發現裙子的情況也是如此。
看見這幅情形,郦書雁心裏就有了數。她壓下心底的怒氣,淡淡說道:“春柔,這件事十之八九是不怨你的。”
春柔又急又愧,快要哭出來了,聽見郦書雁的話,她一怔:“不怨奴婢?”
“你辦事從來都沉穩,我是知道的。”郦書雁中肯地評價,“你說說看,你在守夜的時候,睡實過嗎?”
“守夜是職責所在,奴婢不敢睡實。”春柔低聲說道。
郦書雁安慰地拍了拍春柔的肩膀,說道:“站起來說話吧。昨天有什麽異常的情況麽?”
春柔想了一會,才遲疑道:“奴婢也說不清楚。隻是……到了後半夜,屋子裏的香氣有點奇怪……”
“把香筒拿過來給我看看。”郦書雁輕輕點頭。
如果春柔這話不是她記錯了,那麽問題就是出在香上頭。
春柔拿來香筒,遞給郦書雁。郦書雁擰開香筒的蓋子,也不怕髒,直接把香灰倒在纖細白皙的手上。她仔細辨認着燒過的香灰:“最近熏的,應該都是府裏統一分發的梅花香吧?”
“是。”春柔回答,“小姐在這些小事上,并不是十分講究的。我們也就按着府裏的份例領。”
梅花香是最近京裏很流行的香餅,系用沉香、棧香、雞舌香、零陵香等物混合搗末,再經蜜煉制成。郦書雁從頭上拔了一根簪子,細細地在香灰裏挑弄一會,指着一塊未燒盡的香料冷聲道:“瞧,曼陀羅花。看來你睡得沉,一點都不奇怪。”她把香灰往梳妝台上一倒,“有些人看不得我過得舒坦。——真是小孩子的把戲。”
是啊,是小孩子的把戲。如果整治她一番,顯得自己和她一個水準。如果不整治她一番,自己又出不了這口惡氣。
郦書雁冷笑一聲。
春柔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姐……咱們怎麽辦?”
郦書雁狀似惋惜,歎道:“可惜了一條好裙子。這麽一條蜀錦長裙,總要六七個織工織上兩年吧。就這麽白白剪了,當真可惜。”
确實可惜了。這條裙子她看過,雲紋連綿不絕,當真配得上“裙拖八幅湘江水”的贊美。
“一定是二小姐幹的。”紫藤聽了半天,雙眼早就氣得發紅,“小姐,咱們可不能這麽算了!”
郦書雁擦淨發簪,插回發髻上:“我都不急,你們倆急什麽?春柔,你去拿我那件荼白的上衣,還有那條妃色的裙子來。紫藤,你去拿我書房的筆墨。”
憑着這樣的伎倆,難道就想整垮她麽?郦書雁雙眼冷若晨星,她怎麽可能讓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