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卓念風的心微微放了下來。
看來,被那個烏鴉嘴不幸言中了。
杜遠扣着機長的脖子,表情越來越冷。
夫人是有問題。
如果不是夫人,還有誰這麽容易接近歐陽予的人,讓他們半途改變航線?
如果是仇家,爲什麽不派死士引爆飛機?
隻有夫人,才會想着将卓念風帶走。
真是執念啊!
秦念雲已經死了,歐陽夫人想彌補當年的遺憾,也不該強行拉郎配啊。
“卓念風,準備降落了,别發呆。”杜遠突然沖出來,說道。
“收到。”正滿腹心思的卓念風勉強聚集起精神,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下唇都被咬破了。
飛機平安的在某個山頂着陸,杜遠動作麻利的跳下飛機,看了眼機艙裏的人,說道:“他們隻是暈了過去,别耽誤了!”
“知道。”卓念風心跳如雷,她不知道歐陽予要是知道母親這樣極端,心情會怎樣。
從山頂到山腰,有很長的一段盤山公路。
杜遠根本不從路走,直接從陡峭的山體滑了下去,也不怕摔死。
“你在等什麽?”一眨呀,杜遠已經離卓念風有三丈遠了,站在一顆松樹前,皺眉喊道,“别怕,順着我的腳印滑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哦。”卓念風聲音有些顫抖,萬一磕碰到岩石,這條小命就沒了啊。
她學藝不精,能不要一上來就這麽高難度動作嗎?
而且師父隻教了她擒拿格鬥,可是沒教她“山體滑坡”啊!
“好了,不是沒事嗎?繼續!”杜遠穩穩的抓住卓念風的胳膊,阻住了她繼續下滑的趨勢。
“是。”卓念風依舊一個字,心髒顫抖的要死,生怕多說一句話會讓杜遠聽到聲音在抖。
杜遠“蹭”的一下,滑出了五丈遠,在一顆小樹面前停住,然後回頭示意卓念風下去。
這次好像距離太遠了吧?
而且依照卓念風的沖勁,可能會收不住力道,把杜遠也撞下去啊!
“卓念風,别怕,有師父在。”杜遠皺眉說道,“就當滑草。”
卓念風微微一愣,他居然自稱師父了,真是難得啊。
可是她的腿抖的更厲害了,不是不相信這個師父啊,是身體在顫抖。
而且,這是滑草嗎?這是滑命啊!
“師父,我來了……啊……啊……”話音未落,人已經像離弦的箭,飛速的從杜遠身邊竄了過去。
“杜遠,你你你你居然躲開……啊啊啊……”卓念風慘叫一聲。
果然男人靠的住,母豬能上樹!
杜遠他在關鍵時刻,竟然回身避讓,讓她直接滑下去了。
耳邊的風呼呼的響着,景物倒退着,卓念風腳下根本停止不了,眼看着面前一顆大樹,也無法躲過,徑直撞了上去。
滿眼都是星星……
“卓念風!”
“卓念風?”
杜遠不耐煩的拍着她的臉,手上力氣越來越大,跟扇她耳光沒多大區别了。
這個徒弟雖然不省心,但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歐陽予會傷心的。
唉,想到歐陽予,杜遠就很無奈。
卓念風終于睜開眼睛,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胸口也火辣辣的——一個是被扇的,一個是被撞的。
“活着就起來,快點……”杜遠見她睜開眼睛,松了口氣。
“你說你會接住我……”卓念風好不容易緩過神,勉強爬起來,膝蓋因爲高速運動和沖撞還在微微發抖。
“可是你跑偏了,我怎麽抓住?”杜遠睜眼說瞎話,他第一次伸手接住她,隻是爲了她信任自己來第二次,“要是還能動的話,繼續。”
“師父,說謊可不好。”卓念風憤憤的指控,低下頭,試着動了動,發現全身都疼。
“快點走。”杜遠冷聲說到。
他來到這個山頂,正是歐陽予給母親建的那個收容院的山頂。
歐陽予送給歐陽夫人的“大星星”,就在山中間的一塊平地上。
“這次一定要接住我啊,不然……我真的會摔死的。”卓念風慘兮兮的說道。
“放心。”杜遠伸手擦了擦卓念風的額頭,然後背過手去,“開始。”
“嗯。”卓念風沒看見自己的慘狀,也沒看見他剛才在擦什麽……
要是看見了,她一定怒解師徒關系。
杜遠看見她滿頭血,居然還讓她做這麽危險的舉動。!
可惜,卓念風沒看到,所以,從山頂往山腰的滑坡運動又開始了。
“師父……這次太遠了……”卓念風控制不住自己速度的往冷峻的年輕男人身上撞去,“你小心啊,這個加速度……”
“砰”!
杜遠這一次被她撞的人仰馬翻。
他不是不想躲開,隻是看見卓念風滿頭血的樣子……咳,要是讓歐陽予知道,一定會罵死他,所以……就當了肉墊了。
說起來,他很少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啊!
收了個沒出息的徒弟真是連累師尊。
卓念風趴在他身上幾秒後,才長出了口氣:“有個墊背的真好!”
“卓念風!”
一聲暴冷的喝聲,接着卓念風被一腳踹過去。
杜遠站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塵,黑着臉說道:“我說不要對準我!偏離一丈遠,不然我怎麽能緩解你的去勢?”
“可是,你先說不要偏了……”
“閉嘴,快點走。”杜遠忍了忍,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冷冷的說道。
“呀,你的手流血了!”現在基本上沒有大的滑坡了,卓念風急忙跟上他,好心的說道。
“那是你的血。”杜遠頭也不回的說道。
“……”卓念風終于想到自己摔倒的時候,某個冷血的師父突然很溫柔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她也慌忙伸手摸向額頭,果然一手的鮮血。
“杜遠,我流了好多血。”卓念風覺得暈血症要回來了,雙腿發軟的說道。
“誰讓你一開始那麽用力的撞樹。”杜遠走的更快的,不讓她看到自己心虛的表情。
“那你爲什麽一開始不提醒我止血?”卓念風大聲的質問着,摸着黏黏的血液,非常氣憤。
“某個白癡自己流血了都不知道,還有臉質問别人。”杜遠冷哼一聲,突然轉身說道,“我收回剛才的話,不會承認你這樣白癡的徒弟。”
“杜遠,你怎麽能欺騙我的感情!是你說師父接着你,我才沖下來的!現在腿還發着軟!”卓念風雖然不停的數落着他,但是可不敢放慢速度,膝蓋疼的要命,還是咬着牙跟在杜遠的身後。
杜遠猛然收住腳步,卓念風差點一頭撞倒他的後背上。
“煩死了。”杜遠郁悶的轉身,一把撈起她往他肩上甩去,像扛着沙袋一樣大步往前走去。
算了,歐陽予一定會責罵他辦事不力,所以在此之前,先做做恩師的樣子吧……
“喂……杜遠?”
卓念風眼睜睜的看着因爲頭朝下,血液被壓迫,一滴滴落在地上。
“杜遠?師父……我自己走……你這樣我會失血而亡……”
觸目驚心的血液順着草坪滴落了十來米遠,杜遠終于把卓念風扔了下來。
“别說我沒照顧好你,是你要自己走,别再叽裏呱啦!不過是流了點血……”杜遠冷聲冷氣的說着,突然住了嘴,伸手撕下一條衣服,将她的頭裹起來。
好吧,血流的是有點……多……
歐陽予看到會心疼死的。
女人真是麻煩啊!
“不是一點血,是很多!”卓念風的眼睛都被血糊住了,擦着說道,“放心,我不會在歐陽予面前告狀的,雖然做師父的不該這樣虐待徒弟……”
“閉嘴!”杜遠被她戳到軟肋,打斷她的話冷聲說到,“你敢說一個字試試!快走!”
卓念風失語的看着他的背影,這家夥性格還是那麽的卑劣……
動不動就威脅人,真是讓她這個做徒弟的心寒!
拖着被撞的殘破的身體,一點也沒拖杜遠後腿的趕到了歐陽予媽媽的收容所,跟着杜遠從後門悄悄的溜了進去,卻發現收容院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杜遠眉頭皺了起來,他仔細的聽着空氣中傳來的各種細小的聲音,接着往東南角的一間屋子奔去。
卓念風也跟着他輕手輕腳的跑了過去。
杜遠示意她站在安全的地方,然後自己小心的靠着門邊,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把精巧的手槍。
少爺在裏面。
杜遠貼着門邊靜靜的站着,一動不動,就像石雕一樣,聽着裏面的動靜。
卓念風也扶着欲裂的頭,豎着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
裏面沒有說話聲,隻有悠閑的落子聲音——好像裏面兩個人在對弈。
“媽媽,你輸給小雲了。”歐陽予微笑的看着棋局,淡淡說道,“媽媽沒用心吧?”
“呵,我老了,腦筋哪有年輕人轉的快。”歐陽夫人的聲音也淡淡的,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誰說的,媽媽還是很厲害的。”歐陽予含笑,但眼神卻閃過一絲淩厲。
他說過,不要弄髒了他的星星。
而媽媽,還是要堅持把那顆星星摘下來嗎?
“老了就是老了,什麽都做不了了。”歐陽夫人像是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