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韓慕雲往前走了一步，那含在眸中的霧氣終于彙成晶瑩的露珠，滾落下來。
他變得很丢臉，又在她面前哭了。
就像那些個潮濕不安的夜晚，他抱着她，哭的像個孩子。
“但是，你可能成爲歐陽晴雪的男友，這也是事實。”
卓念風又退了一步，原本燦爛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隐情，我也不管你到底喜歡誰，我隻想……對得起自己的感情。雖然這樣……如果你不能和我在一起，請事先告訴我，一個人的等待是很煎熬的，而一個人的愛情，更加痛苦。”
她可以抵制周圍的一切誘惑，隻爲他等待。
可如果等到的是他的背叛，那卓念風絕不會留在原地。
她會離開。
真的離開。
從身到心。
“小風……”韓慕雲心中的痛楚更甚，他的小風真的長大了，卻不是在自己的眼底下長大。
而是被另一個男人，像父親一樣教導她，陪伴她……
好嫉妒。
“如果你對我好，隻因爲我曾經是你的家人，那……”卓念風既然已經說了，索性把話說的更清楚一點。
“是和家人一樣重要，但不僅僅是家人！”韓慕雲打斷她的話，握着拳說道。
她是更特别的存在，是他想一生相伴的人。
“我知道了。”卓念風轉過身，背對着他，揮了揮手，“韓慕雲，這次比賽可千萬别輸給我，不然會小看你一輩子。”
“……”韓慕雲看着她纖瘦卻堅強的背影，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裏，一時吐不出來。
直到卓念風走了十來步，身後才傳來他不悅的聲音：“喂，别得意，這種程度就想打敗我，你才要小心。”
“唔，我會小心的，不過，”卓念風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哭起來真難看。”
“韓思風！你……”身後的聲音終于暴躁起來，甚至聽見他踢牆角的聲音，“韓思風，你這身裙子更難看！”
隻有他，還會繼續喊自己韓思風……
好熟悉好溫暖的感覺。
“大灰狼，你幹嘛這麽開心？”一回到病室，柳子慧就盯着卓念風問道。
自從卓念風陰了歐陽晴雪之後，柳子慧就不再喊她小白兔了。
歐陽予這隻狐狸能教出什麽好學生來，果然以前單純的笨笨的小白兔被帶壞了。
“唔，因爲這次考試成績不錯嘛。”轉身坐到她的身邊，卓念風笑眯眯的說道。
“不是，”柳子慧的精神已經十分好了，雖然手腳打上石膏，滿頭滿腦的紗布，依舊活蹦亂跳，“肯定不隻因爲成績！你是不是……又和韓慕雲在一起？”
“啊？”卓念風很配合的做出誇張的表情。
“别和我裝糊塗，”柳子慧不悅的說道，“我都和你說了多少次，和歐陽晴雪糾纏不清的男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就死了心，别去招惹他了。看看你身上的傷，還不都是因爲那家夥！”
“哈，我知道了，你躺好了，别亂動。”卓念風忍不住笑了，給她剝起橘子來，“歐陽予的藥還真管用，現在不怎麽疼了，但是剛抹上的滋味……跟吃了芥末一樣。”
“我最讨厭吃芥末！”
“我也不喜歡。”
“你知道歐陽予最近在忙些什麽嗎？”柳子慧看着天花闆，低低的問道。
“不知道。”簡潔的回答，歐陽予的事情，他不說，卓念風也不會去問。
“聽說……歐陽家内部有異動。”柳子慧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異動？”卓念風微微皺起眉頭，想到最近他忙碌的身影和韓慕雲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難道說，韓慕雲和歐陽晴雪訂婚，和這場異動也有着關系？
否則依照他原來的性格，今天不會對自己說那些吞吞吐吐的話。
“隻是聽說而已。”柳子慧又歎了口氣，呆呆的看着天花闆。
柳家是外姓旁支，插不進歐陽大家族内部的事。
不過，柳子慧今天打電話和爸爸說蘭亭的事情，才聽聞了一二。
卓念風的心底有些不安起來，看見一向雷厲風行的大姐頭發呆的模樣，靜默了幾秒之後，笑着打趣道：“你很喜歡歐陽予嘛？”
“雖然那家夥不是什麽好人，但也就數他對我們柳家最照顧。”柳子慧歎了口氣，“歐陽家族一個個都是厲害角色，家族人多，難免會有利益沖突，我表哥在這種環境長大，要真是個好人，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卓念風聽到這句話，突然想起一年前他們在國外，歐陽予遇到危險……
他當時那麽鎮定，還談笑風生，隻怕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危機吧。
“不過現在誰不以利益爲先呢？”柳子慧苦笑着搖搖頭，“錢啊權啊，永遠都是值得追求的東西，你家韓慕雲也清楚……”
“他暫時不是我家的。”卓念風微笑的打斷柳子慧的話，糾正。
“哎，對了，我今天無聊在逛論壇，看到這條采訪，你認識這個人吧？”柳子慧突然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找到新聞。
“好像……是我初中同學。”卓念風看到那個男生的名字，有點眼熟。
這個男生是個技術宅，平時在學校戴着厚厚的眼睛，成績普通，毫無存在感。
眼熟的主要原因，還是跟韓慕雲有關。
韓慕雲那時候經常組織興趣小組，其中就有這個人。
“最近被曝出很小的時候就當過黑客哦，現在的小孩真是碉堡天。”柳子慧放大那個同學。
“你對他有興趣？”卓念風半晌，蹦出一句話。
柳子慧的口味不會換的這麽快吧？
“我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他的！”柳子慧一臉鄙夷，“不過是最近在校内網火了一把，我看到是你以前的學校，才留意的。據說十一歲就當黑客，十三歲改邪歸正做編程網站，現在賺了好多錢。”
“錢啊權啊，永遠都是值得追求的東西。”卓念風學着剛才柳子慧的口氣，說道。
“悶頭發大财啊，要不是采訪曝光，誰知道這麽廢柴樣的宅男有過億身家。”柳子慧滑動手指，将新聞頁面放大，遞到卓念風面前，“才十幾歲的小屁孩，還好長的不帥，不然準又是妖孽一個，不過這位就不同了……”
卓念風看到韓慕雲三個字。
那位同學被扒出是被韓慕雲拽着一起做正事，結果沒想到做的網站火了被收購。
“你十三歲時還隻會刷碗拖地吧？看看某人在幹什麽？”柳子慧無法相信，每天都和韓慕雲在一起生活的卓念風，爲什麽差别這麽大。
“别和我說，是趁着你掃地做飯的時候，人家在創業。”
雖然柳子慧對韓慕雲甩了她的事耿耿于懷，但是摸着良心說，她還是很佩服韓慕雲的。
“大概是這樣吧……”卓念風那時候滿心撲在學習和照顧弟弟身上。
而韓慕雲是尖子生，課外活動又多，經常參加各種比賽，她哪知道他具體在做些什麽。
“什麽叫大概？這些人真是令人發指！”柳子慧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生活在一個時代裏的人。
她十一二歲的時候，每天在班裏稱王稱霸，刁難老師，而卓念風則是洗碗做飯，研究食譜跟個媽媽桑一樣。
這幫有才華的年輕人，則是開始探尋興趣所在，開始摸索自己的價值……
操，柳子慧這麽一想，覺得自己真是白活了！
卓念風更是白活了！
“醫生說，你要靜養，别這麽激動，小心傷口崩裂。”卓念風倒是平靜，不管弟弟做出什麽事來，她都覺得沒什麽可驚訝的。
“大灰狼，我隻是在擔心你。”柳子慧歎了口氣，“你現在不是跟着歐陽予嘛，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處于危險……”
“别擔心，歐陽予很厲害的，你要相信他。”看着她黯淡的神情，卓念風安慰道。
“但是，韓慕雲卷進去了，而他究竟站在哪一方。如果他是和歐陽予一路，那即使是天大的異動，我也不擔心……呸，我幹嘛要擔心！都說我是擔心你！”
“韓慕雲？你其實是在擔心他吧？餘情未了？”卓念風笑了起來，“不是說不吃回頭草嘛，别打他的主意啦。”
“聽你的口氣，就跟他已經是你的人一樣……”柳子慧突然壞笑起來，“你該不會……舊情複燃了吧？”
“本來就熄過，哪能說複燃。”卓念風面不改色的說道。
她對韓慕雲的感情，如熊熊大火，能熄滅就好了……
“大灰狼，你真的變了，變得……臉皮這麽厚……”柳子慧驚歎，可憐她的表哥要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不過表哥負了那麽多姑娘，被人傷傷心也無妨，就是便宜了韓慕雲那臭小子！
“你都喊我大灰狼了，我再裝成小白兔你習慣嗎？”卓念風學着她的口氣反問。
雖然口上輕松，但卓念風心裏卻沉沉的壓着一塊大石頭。
如果真的有異動，那是否也和歐陽晴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