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再三,傅婉言還是決定暫且讓幻香在這裏住着,調養身子,等到之後,再來考慮她的去處。
或許,幻香根本,就沒有以後。
傅婉言心中如此香,有些暗殇。幻香的身子是不可能痊愈了,傅婉言所能夠做的,也隻是替她調養身子,希望能夠延長壽命。
至少,能夠等到穆叡策得勝歸來的那一天。能夠見到穆叡策最後一面,幻香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心願,不會含恨而終。
轉頭看向窗外,遙想起千裏之外的穆叡策:“不知道要到何時,你才能夠安立馬鞍之上,王者歸來?”
傅婉言坐在床邊,等着幻香醒來,露出一抹笑容:“你醒了,感覺身體如何?”
幻香是見過傅婉言的,對她倒也是有點印象:“之前來過的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見幻香想要起身,傅婉言伸手扶住她,讓她在床上靠下來:“幻香,這裏已經是宮外。沒有問過你的意思,就将你帶出了宮,多有抱歉。”
幻香環顧四周,便也知曉,自己已經不在浣衣房的小房間裏。得知真相的幻香出奇的安靜,好似她依舊沒有離開皇宮一般:“小姐曾說,你是八皇子的朋友。今日帶我出宮,是否就是八皇子的意思?”
幻香此生隻愛過皇上一個男子,但皇上已然變心,她在這世上唯一牽挂的,便隻有八皇子了。
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幻香一心隻想着穆叡策。想及韓子鴻要她将幻想愛你過命不久矣的事情瞞着穆叡策,傅婉言隻覺自己好似虧欠了幻香,忙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并非是八皇子讓我做的,不過我以爲這樣能夠更好地照顧你,才設法将你從宮裏帶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讓小姐費心了吧。我還真是沒想過,這輩子竟然還有機會看到宮外面的世界。”
幻香一家獲罪,幻香沒入奴籍,一輩子便隻能在宮中爲奴。大概,幻香隻以爲這輩子隻會在宮中荒度一生。
“放心吧,等你身子好一點兒了,我便帶你出去逛逛。京城,已經變得很不一樣了。”傅婉言起身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茶,送到幻香的手裏,“你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屋子裏的茶我都換上了藥茶,你多喝些,對身子有好處的。”
幻香伸手接過傅婉言送過來的茶杯,點頭稱謝,仰頭喝了一口:“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隻怕這京城我是沒有機會再去看了。小姐,我如今最想的便是再見八皇子一面。不知道,小姐能否幫我完成這個心願?”
傅婉言不自覺退後一步,伸手握住自己的裙擺:“放心吧,這個心願定然會完成的。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脈。”
幻香伸出手,看着傅婉言搭上自己的手腕:“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女大夫,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沒想到你會有這麽厲害的醫術。”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也不是什麽錯話。畢竟無才,便能夠安然一生。若是有才,便注定麻煩不斷。”傅婉言細細探查了幻香的脈象,從随身所帶的小包裏面拿出一根針,在幻香的戶口處紮了下來,“我明日會派人送藥過來,你的身子該是不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會替你找一個可靠的丫頭來照顧你。”
傅婉言說所有話的時候,幻香都帶着一抹慈祥的笑容,安靜的聽着傅婉言說話。以至于傅婉言說到一半,瞥到幻香的臉色,都不知應該如何再說下去:“幻香,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小姐,我不曾問過你的身份。你爲了我做了這麽多,我想,該是爲了八皇子吧?聽說皇上給八皇子訂了婚事,是否就是和你呢?”
傅婉言并沒有将自己和穆叡策的關系告訴幻香的打算,傅婉言照顧幻想愛你過,便隻是因爲幻香是八皇子的母親。傅婉言讨厭繁雜的人際關系,也沒有打算和幻香建立其他關系的打算。
很顯然傅婉言低估了幻香,雖然傅婉言絕口不提,但幻香也已經從她的一言一行中猜到了她的身份。
傅婉言臉色略微一滞,點頭承認:“是,我便是與八皇子定下婚事的女子。我聽聞八皇子的生母在浣衣房裏面,便前來看望。”
“原來是這樣,八皇子因爲我的身份,過的一直都不容易。小姐是個好女子,八皇子能夠娶到你,定然是有福氣的。”
聽到幻香稱贊自己,傅婉言心中并沒有多少的喜悅之情:“我先回去給你準備藥材了,得空了再來看你。”
起身走出小院子,傅婉言站在門外,緩緩合上眼簾。傅婉言并非是一個别扭的人,但今日在幻香面前,傅婉言卻覺得自己别扭的很。
或許是因爲幻香是穆叡策的生母,又或者,是因爲傅婉言在她面前撒了謊。如若穆叡策因爲不知道幻香的狀況,而讓兩人錯過了見最後一面的機會,傅婉言就是最大的罪人。
既是将幻香從宮裏面帶了出來,傅婉言自然是用心照料她。幻香并沒有得什麽重病,不過是積勞成疾,又沒有好好調養罷了。
如若早一點讓傅婉言見到幻香,或許幻香還能夠多活上幾年。隻可惜命運弄人,如今傅婉言即便是用盡自己全部的醫術,也不過能讓幻香多活上幾個月罷了。
幻香出宮的第十日,韓子鴻派人給傅婉言用了一個信,說是邊關戰事暫且緩解,皇上召穆叡策進京。
穆叡策出征之後,傅婉言沒有向任何人打聽過邊關的事情,韓子鴻也沒有将邊關的事情告訴過她。
今次韓子鴻主動派人送來了邊關戰情,自然不是隻單單爲了讓傅婉言知曉穆叡策要進京,更是爲了幻香。
得了信,傅婉言攔下正要給幻香送藥去的谷兒:“我們一起過去吧。”
谷兒一臉疑惑的看着傅婉言:“小姐今日怎麽要過去了?往日,不都是奴婢給幻香姑姑送藥去的嗎?”
“很久沒有過去看她了,便過去看看。還有,我也有些話要對她說。”想及幻香的身子,傅婉言陷入深深的憂愁之中。
經過傅婉言這十日的調養,幻香的身子較之之前略有了一些好轉,但也是十分虛弱。
傅婉言替她把了脈,看着丫頭伺候她用了藥:“幻香,你近日睡得還好嗎?”
“比之前要多睡了幾個時辰,睡完之後人也覺得輕松了不少。小姐,這都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隻怕早就死了吧。”幻香一臉笑意的看着傅婉言,眼眸中滿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