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總是希望有人能夠陪着說說話。我的一生都在宮廷,家族的争鬥中度過,老來總算也有了清靜的時候。”慧通伸手握住傅婉言的手,輕拍了拍,“這京城便是也給大染缸,進來的總是要染上一點顔色的。”
傅婉言輕擰眉頭,有些不解:“慧通師父,我爲了你的身份而來,心懷不軌,爲何你還要與我說這些?”
“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心善的姑娘,你如此做,定然也是無可奈何。都是可憐人,又有什麽可以計較的呢?況且,我的确覺得與你說話還算投緣。”慧通從袖中拿出一個令牌,送到傅婉言的面前,“我不知道你求的是什麽,但這個該是能夠幫上你的。”
慧通交給傅婉言的并不是旁的東西,而是一個金牌,先皇留下來的金牌。傅婉言的視線落在面前的金牌上,卻是一直沒有伸手去拿:“慧通師父,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能夠和你一樣遠離這些紛争。”
“會有機會的,等你将這俗世中的事情料理了,大可以到這裏來陪着我,燒香拜佛。”
從清明寺離開,傅婉言緊緊握着手中的金牌,眉頭緊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傅婉言卻沒有一點點高興的意思,心中充滿了愧疚。
傅婉言來到這裏,便是沖着自己的目的前來,這并非是傅婉言想象中的自己。或許真的如同慧通所言,這京城的大染缸也給她染上了顔色。
回到京城城内,傅婉言方打算去枕香閣看一看,便看到枕香閣門前聚了不少的人。傅婉言眼眸輕擰,略有些疑惑:“谷兒,你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谷兒應下傅婉言的話,擠進人群中去,随即又跑回到傅婉言的面前:“小姐,是二小姐,在枕香閣門口和衛少爺鬧呢?”
“傅蓉?”傅婉言眉頭輕擰,朝着人群走去。擠進人群,傅婉言便看到傅蓉披頭散發的站在枕香閣門前,對面站着的衛雨有些衣衫不整。
傅蓉伸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伸手指着衛雨:“我告訴你,你既然娶了我,就該一心一意對我,不該到這種地方來。”
傅蓉的話沒有給衛雨留一點面子,衛雨的臉色變得很差,揚起手便要朝着傅蓉打來。傅婉言忙上前,将傅蓉向後拉了一步。
衛雨的手落了空,正要開口大罵,便看到了傅婉言。衛雨放下手,扯嘴輕笑:“這不是傅大小姐嗎?怎麽,敢到這裏來護着自己的妹妹了?别忘了,她已經嫁給我了。”
“是,二妹妹已經嫁給妹夫了。既然如此,妹夫是否應該好好護着二妹妹,而不是在這大庭廣衆打她?”傅婉言抿唇輕笑,絲毫沒有任何懼怕的意思。
傅婉言的話一出,周圍人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衛雨環顧四周,臉色一沉,上前一步:“傅婉言,你最好快點走,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她是我的妹妹,我爲何不管?二妹夫,如若你再如此,我定會去告訴衛将軍。我想,衛将軍的家法該是不饒人的吧。”
傅婉言的話成功的喝住了衛雨,衛雨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傅蓉,轉身走進枕香閣中。
傅蓉見衛雨走進枕香閣,又想要上前去追,被傅婉言一把拉住:“傅蓉,你還想在這裏丢臉嗎?跟我走。”
傅婉言拉着傅蓉上了馬車,回到傅府。劉姨娘知曉傅蓉回來,匆忙趕來。看到傅蓉的樣子,劉姨娘以爲是傅婉言欺負了傅蓉,叫嚷着就要上來打。谷兒忙攔在傅婉言面前,一副兇狠的樣子:“我家小姐救了二小姐,姨娘爲何還要打小姐?”
劉姨娘聞言,臉色略微一滞,轉而看向傅蓉。傅蓉略微點了點頭,算是應下谷兒的話。劉姨娘倒是有些尴尬起來,但依舊有些懷疑:“她會這麽好心嗎?”
“我倒不是好心,隻是覺得,這二妹妹在外頭和夫君叫罵,實在是丢臉,這才忍不住上前阻止的。劉姨娘,你若是有空,該教教二妹妹如何對待夫君。這丢臉的事情,還是不要再發生第二次了。”
傅婉言将話說完,便轉身離開。傅蓉一臉委屈的撲到劉姨娘懷裏,大哭起來:“娘親,你不知道,女兒在衛府過的有多難。那衛雨****都到青樓去,沒幾日是在家裏過夜的。”
傅蓉嫁過去之前,劉姨娘便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聽了傅蓉的話,劉姨娘雖然覺得心中難受,但也沒有太過驚訝:“蓉兒啊,這衛雨本就是這樣的人,你忍着些,也就好了。”
“娘親,這怎麽能忍?他是我的夫君,憑什麽我就該在府中呆着,他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整日覺得自己多好多好,也不過是個庶出罷了。”
劉姨娘一把推開傅蓉,喝住她:“蓉兒,你在胡說些什麽!”
傅蓉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娘親,我也隻是說說罷了,沒别的意思的。”
“這種話,說也不能說,要是被衛家人聽到了,你的日子隻會更加難過。”
劉姨娘并非傅蓉,她心中知曉,衛将軍雖然不是什麽皇親國戚,但在朝堂上的勢力卻也是極大的。
因着衛雨在婚前就毀了傅蓉的名聲,因着這一點,衛将軍一直覺得衛家虧欠傅蓉。如若傅蓉能夠安分守己,即便是衛雨不寵不愛,她也能夠在衛家過得很好。
但若是傅蓉方才的話被衛将軍聽去,隻怕她在衛家的日子隻會愈發的難過。傅蓉嫁給衛雨的事實已經不可能改變,劉姨娘能夠做的,便隻有替傅蓉籌謀在衛家的日子。
從慧通那裏拿到了先皇的金牌,傅婉言倒也是不再擔心什麽。不管如何,這個金牌至少能夠保她一生性命無憂。
次日,穆叡策派人早早送了信來,說是今天晚上有燈火展,約傅婉言一同前去。傅婉言點頭應下穆叡策的話,依約前去。
街道的兩旁挂滿了燈籠,路上還有不少的小販在售賣燈籠。傅婉言與穆叡策一同在街上走着,對周邊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
這是傅婉言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燈火展,與這熱鬧的人群好似是渾然天成,讓人不自覺向往。
“姐姐,買個燈籠吧。”
傅婉言垂下眼眸,便看到一個穿着簡陋的小姑娘正一臉渴望的望着她。傅婉言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發:“這個燈籠,是你自己做的嗎?”
小姑娘眨着單純無辜的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好似是用這種舉動,來證明她的話:“是我自己做的,姐姐,這燈籠很好看的,你買一個吧。”
傅婉言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姑娘,雖然穿的還算整潔,但衣服上有不少的補丁,該是窮苦家的孩子。
站起身,傅婉言從袖中拿出一個碎銀子,送到小姑娘的手中:“這個你拿着,恩,把這個燈籠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