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言定了定心神,把簪子放進自己的口袋裏,随後快步走進廚房。熟練的将昨夜保住的火苗上的木炭灰撥開,丢了些木屑,等火苗蹿高的時候再丢些禁得起燒的柴火,在鍋裏倒上水,撒上蔥花,下了些面條做了個雞蛋面。
幸好她前世有多年跟随上山下鄉免費義診的經驗,也學會了生火煮飯。不然,她們兩個富家女在這小山村隻怕要被餓死了。
盛好之後端上了缺了一角的八仙桌,扭頭沖房間喊道,“娘,吃早飯了。”
“诶,來了。”梁碧苑疾步匆匆走出房門,視線落在桌子上的寒酸早餐,撇了撇嘴。
“婉兒,怎麽又是這種粗鄙吃食,這是下人才會吃的,我堂堂的侯爺夫人怎麽能吃這種東西呢!昨個兒,娘不是拿了金鑲紋蝶手镯給你了嗎?沒換到錢嗎?”
她的語氣裏略帶怒意,要知道她過去早飯吃的都是太白樓的銅錢包、繡球饅頭和紅棗薏米粥,現在卻坐在這裏吃這些!
傅婉言眼角一抽,若是現在有第三個人在場,把這話傳了出去,指不定會給她們帶來多少麻煩。
看來不能等到合适的機會了!
她拉過梁碧苑坐在長椅上,嚴肅道,“娘,婉兒有幾句話跟您說……”
梁碧苑沉着臉色,别别扭扭的坐在她的面前,輕哼了一聲,沒搭話。
自從到了這個村子裏,她就沒吃過一頓滿意的,時不時還得餓肚子,她是絕對不會因爲态度不好道歉的!
“娘。”傅婉言被她這麽小孩氣的舉動給逗笑了,心裏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輕聲道,“我們現在是在武陵村……”
“不是,我們怎麽可能跟這群底下的……”
梁碧苑口不擇言,加之一直都久居富貴人家,有着天生的優越感,這話順嘴便說了出來。說完之後,當即擡頭小心打量傅婉言的神色,她知道自家女兒不喜歡這套高低貴賤的說辭。
傅婉言像是沒聽見一般,語調依然很輕柔,隻是這眼底深處閃着點點的冷芒,“娘,我們現在就是武陵村的普通村民,因了跟家人失散了,所以就在這裏暫時住下。就算是暫時,我們也該做出普通村民的樣子。”
對上梁碧苑疑惑的眸光,她無奈的深歎了口氣,“娘,你忘了,我們是怎麽逃到這裏來的嗎?這一路上劉姨娘的派出來尋我們的人可一直沒放棄,我前幾天還在鎮上發現了他們的蹤迹。不是婉兒不願讓娘吃好穿好,隻是當下我們處境十分的危險,若是讓劉姨娘找到了我們,那下場是什麽!會要了我們的命!”
看梁碧苑的神情放松了些,她繼續說着。
娘,實話跟你說吧,你給我的那些首飾我都沒拿去當鋪,而是藏在了一個隐秘的位置。這些首飾都出自京城錦繡居内,隻要對方有心,一查便知。”
話落,她查量着梁碧苑的臉色。
她要好好的敲打一下自己這個善良單純的娘,省的日後再生出事端來。
“娘,這鎮子能多大,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出現錦繡居的東西,隻要對方有心,要查東西的來源還不簡單!不是我不願意與爹聯系,而是劉姨娘多年掌管侯府中規,這侯府上上下下莫不跟她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隻怕這信還沒送到爹手中,就被劉姨娘給攔下了。”
“不會的,她沒這個膽子。”
梁碧苑被傅婉言這麽一說,加上那段難忘的逃亡經曆,吓得臉色煞白,喃喃道。
“娘,你忘了女兒臉上身上的膿包是怎麽來的了嗎?”傅婉言拉着她冰涼的手,決定把她内心的希冀給打碎了,讓她斷了給那個便宜爹通信的念頭。
“你又忘了,那日,那個劉嬷嬷在你的面前是如何的趾高氣昂,全然不把你當侯府主母看待。娘,她可是劉姨娘腳跟前的人。”
話落,梁碧苑想到離開侯府那日,被劉姨娘派來的劉嬷嬷是如何的羞辱。她雖被家人保護的不經風雨,可這腦子卻是絕頂聰明的。
聽傅婉言這麽一分析,要是她一意孤行真的傳了信,而心落在了劉姨娘的手中……
想到這裏,梁碧苑不禁後怕起來,歉意的看向傅婉言,拍了拍她的手,歎道,“婉兒真是長大了,娘居然沒想到這一層。日後娘會小心的,不會讓人發現咱們的真實身份!”
“恩。娘,你放心,就算沒了這侯府,女兒也能讓娘過上好日子。”
傅婉言欣慰的點了點頭,她這個娘單純是單純了一點,腦子卻一點就透。
她可一點沒打算回侯府,所謂一如宮門深似海,雖說的是皇宮,但套用在侯府也一樣适用。她讨厭勾心鬥角的生活,不如這簡單生活來的好。
傅婉言要讓梁碧苑潛移默化的認同她的生活理念,不要再回那種處處危機的華貴牢籠了。再者說了,就梁碧苑的智商回到侯府隻能被人虐的連渣都不剩!不如這種平靜的生活來的順遂。
“好,那娘就等着那天到來了。”
梁碧苑看以往嬌弱腼腆的女兒,變得如今自信堅強的模樣,直道是因了劉姨娘的作祟才導緻如此差異的性格變化,卻并未想自家女兒已經換了個靈魂,心裏又酸又疼,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
“婉兒,娘對不起你,娘沒用,沒發現劉姨娘是個毒婦,還将手裏的權利全都交付給她!害的你如今……如今……”
“娘,你要是再哭的話,雷峰塔倒是倒不了,咱們家的圍牆可就真的要塌了。”
傅婉言輕蹙了眉頭,語氣歡快,被梁碧苑紅着眼眶瞪了一眼,便輕歎道:“娘,世間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或許,這次遇上劉姨娘便是上天給女兒的一次考驗。隻要過了這次考驗,日後便能一生順遂也未可知啊。”
就像她能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取代了傅婉言的身份活着,也算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吧。
“你呀,這嘴巴是越來越能說了。”梁碧苑在她的額頭輕推了一下,嗔道,“時間也不早了,這裏到鎮上還得花不少時間,你要出門就早些去,早些回,晚飯娘給你做。”
也對,她這輩子最重要的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隻要她一生平安順遂,她又還求什麽呢?想通了,她也就沒有之前那麽排斥自己的村民身份了。
“恩,我知道了,娘。”
傅婉言點點頭,讓她吃了面條把碗擱在廚房,晚上回來之後她會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