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晴天霹靂(1)

“阿漫?”

漫夭手被抓住,身軀微顫。她緩緩回頭,對上那雙深情濃溢又帶着一絲恐慌的眼眸,那往日令她倍覺幸福的溫柔如今卻令她覺得自己萬惡不赦。她一直追求一心一意的感情,卻怎麽都沒想到,她自己竟然違背了這條規則,虧欠了兩個男人。

“對不起,無憂。對不起!”水霧迷蒙的眼滿是愧疚和哀傷,她垂下頭輕聲呢喃。

宗政無憂心頭一跳,濃眉緊蹙,“爲什麽說對不起?”

漫夭輕輕搖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深吸一口氣,那呼吸便如刀子一般割據着她的心。她慢慢掙脫他的手,掉頭往啓雲帝走去。

小旬子已經命人從大殿内搬出一張椅子,将帝王安置。他是那麽安靜的坐在那裏,清俊儒雅的面容一片祥和,嘴角挂着一絲隐隐的笑意,似是滿足,又似是不甘。他的目光看着前方,正是漫夭的方向,仿佛在對她說:“容兒,你沒事就好。”

漫夭看着他,咬緊唇,淚水蓄滿眼眶,她拼命睜大眼睛,擡高下巴才沒讓它落下來。走近他身邊,在他身側緩緩蹲下,她的手顫抖着輕輕碰觸他曾經溫潤的臉頰,觸手冰涼。

他真的……死了!

那個有着清俊儒雅氣質的男子、月光下一身光華的少年、陽光中尊貴無比的帝王……他就這樣永遠離開了她!至死也沒有說過一句他愛她。他甚至在臨死的那一刻,清楚的知道她心裏對他還有着怨恨……可是,他從沒有爲自己澄清過什麽,他隻是默默的用他的鮮血和生命,無聲的證明着他那比大海更深比天空更廣闊的愛情。

這個男子,爲了她,連自己的屍體也沒有放過!

他的面容那樣平靜,仿佛這樣的死亡本就是他最好的歸宿。他的眼睛裏看不出絲毫的痛苦,可漫夭卻清晰的感受到了他那些日夜的掙紮,那些埋藏在心底裏無法說出口的愛戀和苦楚。

一股窒息的悲恸從她心底疾竄而出,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她不可自制的伏了身子,在他手上淚如泉湧,抽泣無聲。

“齊哥哥……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這句話。

一直以來,她以爲她隻是漫夭,以爲容樂的一切與她毫無幹系。這幾個月,她漠視他的感情,可以做到毫不在意他的付出,刻意的不去管他的生死,她以爲那是他欠她的。卻不知,原來,虧欠的那個人,一直是她自己。

當一切揭開,當記憶恢複,真相竟如斯殘忍!

這個男子,也曾經是她心之所愛,隻是,她忘記了。

一顆“天命”之毒的藥丸,封存了她十七年的歲月,封存了她對他的感情,卻沒能封掉她前世的記憶。而她,竟帶着那些記憶……又愛上另一名男子。

“齊哥哥……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她無法像三年前的他那樣在她生命垂危時,可以毫不留戀的決定随之而去,她在這世上還有無法舍棄的人,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該怎麽辦?這一生注定欠下他的,永遠無法償還。

宗政無憂望着她傷心欲絕的表情,整個人僵在原地,不能動彈。他意識到,問題遠比他想象的更嚴重。容齊于她,也許不隻是欠下一條命那麽簡單。他皺着眉,雙手緊握,在高台的邊緣,在冷冽呼嘯的狂風中,一動不動的看着。

她凄哀而絕望的聲音傳到高台之下,宗政無籌也擰了眉,朝着高台飛掠而來,站在宗政無憂的身邊,望着心愛的女子像是迷途的孩子一般無助哭泣呢喃,因着心中的悲痛而顫抖着身子,他既心疼,又爲自己難過。他不禁在想,如果他死了,她是否也會如此傷心?

啓雲太後面容僵硬而麻木,她怔怔望着被小旬子扶着的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容齊,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一個孩子,是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而他,已經死了!她腦子裏有那麽一段時間的空白,甚至連宗政無憂和宗政無籌上了高台都不曾發覺。她以爲她不愛這個孩子,甚至一直恨着,将她對那個男人的憎惡和仇恨全部加注在這個孩子身上,盡管知道他很無辜。她把他當成是一顆棋子來培養,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個孩子活不過二十四歲,原以爲就算他死了,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可是,此刻,她心如鈍刀狠狠割據,力氣被抽離了身體。

胡總管扶着她的手,擔心的望着她,悲聲勸道:“太後娘娘,請節哀。”

節哀?這個詞她聽到的太多了,二十多年前,她就是在節哀的勸聲中走入了她人生中的悲哀之路。她慢慢回神,扶着椅子站起身。看着跪坐在容齊身邊的女子,冷冷道:“你不下去陪他,還等什麽?”

漫夭握住容齊的手緊了緊,低下頭,淚水滴在他蒼白的肌膚上,濺開,如同被殘酷的命運狠狠碾碎的一顆心,殘碎過後再無法拼湊完整。

啓雲太後見她不說話,她殘忍的勾起唇角,冷笑道:“原來你竟然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你不值得齊兒爲你做那麽多事!三年前你們原本都該死的,如果不是齊兒瞞着哀家,偷偷給你用了護心丹,你以爲你那中了‘天命’的身體能抵得住銷魂散的烈性?哼!銷魂散,其實根本就解不了,中之必死。如果齊兒不救你,你就那麽死了,你覺得,他們兩會怎麽樣?”是化悲憤爲力量,決一死戰?還是萬念俱灰,痛至心死?無論哪一種,都是她所期盼的。

漫夭震愕,難怪小旬子說,容齊從來都沒有對不起她,原來如此。銷魂散是她叔叔“千毒聖手”秦申所制,爲她父親秦永所不齒,她對此知之甚少。而她的叔叔,她隻見過一面,在父母出事的前一個晚上,她聽到父親和叔叔在書房起了争執。

宗政無憂與宗政無籌也同樣震愕。

啓雲太後道:“爲了那次過錯,你可知他承受了怎樣的懲罰?”

漫夭十指皆顫,哭道:“你把他怎麽了?”

啓雲太後道:“哀家停了他六個月的藥!你知道停了藥,他會怎樣嗎?七竅流血,如蟻噬心,生不如死……他爲你足足承受了一月之久,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卻仍不妥協。你……應該以死相報!”

漫夭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簾幕後的那個模糊的臉孔。這個人,真的是一個母親嗎?她怎麽能殘忍到用那麽慘烈的手段去懲罰自己的兒子?漫夭癱坐在地上,胸腔内急劇震動,她用手緊緊抓住胸口,臉色慘白,雙唇顫抖,上不來氣,心頭窒痛得像是要死掉。

宗政無憂一見她這似是要背過氣的模樣,大步上前,拉過她,手掌貼住她背心,用内力護住她心脈,讓她不至于昏厥。他皺眉道:“不是解了毒了嗎?怎麽還這樣?”

漫夭大口喘氣,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心口還是痛。她咬着牙,看魔鬼般的眼神看向啓雲太後,“你真的不配做一個母親!你簡直是在玷污母親這個偉大的稱呼!”

啓雲太後眸中劃過一絲沉痛,嘴上卻笑道:“這些算什麽?對齊兒來說,身上再痛,怎麽比得過他聽說你愛上宗政無憂那一刻的心情!他一向最恨别人背叛,可是爲了能讓你活着,他親手把你送入别人的懷抱,還得咬牙吞聲,承受你對他的恨。你說……這世上,哪裏還有他這麽傻的人?”

啓雲太後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擂擊在漫夭早已破碎的心上。她呆坐在地上,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十一月的寒風凜冽刺骨,刮過她蒼白的面頰,寸寸淩遲着她單薄的身軀。宗政無憂眉頭緊鎖,望着她失神的樣子,抿着唇,一句話也不說。

啓雲太後欣賞着她痛苦至極的表情,她就是要讓她愧疚,愧疚到永遠都忘不了容齊,永遠也不能再感受幸福。複仇對她而言,結果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隻是這個複仇的過程。看着他們痛苦,見證他們的生不如死,這就是她的目的。既然那些人毀了她的人生,讓她活得痛苦,那她便要讓那些人最在乎的人陪着她一起痛苦。

若身在地獄,也不能隻有她一個人!

“還不止如此。他爲了阻止哀家的人去江都皇宮抓你,竟不顧一國之君的責任,枉送三十萬人性命,隻爲救你一人……”

“你說夠沒有?”宗政無憂突然站起身,厲聲打斷她的話,這些事情每一件都足夠令他心驚,每多知道一點,他的心便沉下幾分。從她們之間的對話,從漫夭的神情,他已經明白了大概是怎麽一回事。望着那悲傷到絕望的女子,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世界隻剩下茫茫一片冰雪覆蓋了的天地,冰凍了一切。有些事實,他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他心愛的女子,心裏曾經愛着另一個男人!或者,現在還愛着,中間隻是忘記了。

啓雲太後笑道:“宗政無憂也會有害怕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吧?她就是你這些年來費盡心機要找的秦家後人,秦永和襄伊的大女兒秦漫。”

宗政無憂眸光一變,微微震顫,繼而薄唇緊抿,“那又如何?”

啓雲太後和宗政無籌都愣了一愣,這口氣竟是不在乎麽?

尋找多年的仇人之女,百轉千回,原來那人竟是他心頭摯愛。沒有震驚之後的确認,亦無愛情與仇恨的取舍掙紮,隻有微微一愣後異常平靜的一句:那又如何?

滄桑曆盡,轉瞬成空。對他而言,她的身份,早已經不重要了,隻要她是她,就好。

漫夭緩緩擡頭望他,目光空濛而迷茫,她和他之間,爲什麽總有那麽多的阻隔?即便是千山萬水,隻要不放棄,不停留,也終有一日可以到達對方的身邊。可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次比一次更遙遠,遠到比那千山萬水更難以跨越。

她仰頭望天,前路是什麽?她看不清楚,眼前隻有模糊的一片晦暗。放下容齊的手,她緩緩站了起身。看着宗政無憂的眼睛,那雙二十多歲便染滿滄桑的眼,此刻眼底隐藏着深沉的悲哀,沉得讓人看着就喘不過氣來。如果可以,她甯願她的毒沒有解,甯願就那樣死去,也不會比現在更痛苦。

閉上眼,胸腔内又是一陣絞痛,令她有些站不住。宗政無憂明明沒在看她,可她身子稍微一晃,他便能在第一時間穩穩扶住她。他的聲音不似往日那般溫柔,微微冷硬,“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

漫夭心頭一震,猛然警醒,擡眼,看他薄唇嘴角抿出一絲堅毅,那種深度的鎮定和隐忍,是她遠遠不及。

深呼吸,她調頭看啓雲太後,紅唇緊抿,冷冷開口:“我是秦漫又怎樣?我爹爲人正直,我娘溫婉善良,他們根本就沒有害過人!當年的事,都是你一手策劃,才害得我們秦氏滿門被抄斬,還不放過我和痕兒。”

她父親秦永本是三品将軍,因偶然得到傅鸢的父親弄權的罪證,因他心系傅鸢而不忍向皇帝告發,但又不願與之同流合污便辭官歸隐,用早年得到的釀酒秘方釀出了絕世佳釀“十裏香”,被傅家尋到,擔心他有朝一日會交出他的罪證,便欲除之而後快。她母親襄伊是傅府的養女,因受不了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便私自混進宮裏,向皇帝交出罪證。當時的臨天皇登基不久,勢力薄弱,在政事上處處受傅家限制,帝王之位始終不穩。他本就有心拔除傅家勢力,當拿到罪證後喜出望外,但傅家勢力遍布朝野,爲了一次扳倒傅家,便利用那罪證大作文章,設局引傅家走上叛亂的道路,最終一舉擒獲,滅了九族。而傅鸢在滅族之後的第七年,設下毒計,利用十裏香一箭雙雕,害死了雲貴妃,滅了秦家滿門。

想起父母的無辜慘死,那山谷中被野狼分食的血肉殘軀,漫夭心頭的悲憤又湧了上來。她在前世沒有享受過父母親人的溫暖,來到這個世界,秦永和襄伊對她疼愛有加,她與妹妹痕兒亦是姐妹情深,她特别珍惜這份重生後的親情,可是,才不過短短七年。那七年的親情有多濃,父母的慘死對她的打擊便有多深。

怔愣良久的痕香終于回神,她愣愣的看着漫夭,似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那個人居然是她的姐姐!一直被她視爲敵人,她三番四次想要加害的人,竟是她這麽多年來一直想念的親人。而她一直效命之人,卻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痕香搖頭,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會是她?我不信,我不信!”她抱着孩子的手在顫抖,睜大的眼睛瞬間盈滿了淚光。

“痕兒,”漫夭喚着她的聲音很溫柔,就像小的時候叫她時的樣子。而她的眼神,是沉浸在回憶中的幽遠哀傷,她看着痕香的眼睛,用輕緩的語調輕輕說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爹娘送我們離家之時對我們說的話?爹說:‘漫漫你比痕兒大,以後要好好照顧她,别讓她被壞人欺負了……’”

痕香心底一顫,許多年前的往事浮上心頭,她哭着接道:“她看起來總是老氣橫秋的,其實隻比我大一點點,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爹娘如果不信,等我們回來,你們問她就是了……”以前那麽輕松調皮的話,如今在這樣的情景下被她們姐妹兩說出來,全是心酸。淚珠一串串從痕香的面頰滾落。那時候,她們都不知道,這一走,竟是與父母陰陽兩隔,姐妹天各一方。

“對不起!”痕香哭着說。她們曾經是這世上最要好的姐妹,那美好的童年一直是她心裏的溫暖。一别十三年,再相見,一個失去了記憶,一個認不出對方。她曾恨她占據了她所愛之人的心,并接受命令三番五次加害于她,卻不知,那是她此生唯一的至親。

“不怪你。我們都不過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漫夭眼帶恨意,盯着簾幕之中冷眼看戲的女人。就是那個人,肆意的擺弄着他們這些人的命運,一手制造了一個又一個的悲劇。

“痕兒,把孩子給我。”漫夭生怕她一不留神松了手,她的孩子就要葬身火海。

痕香低頭看着懷中的孩子,小小的,可愛極了,她的孩子一個月大時也是這樣。她就要朝漫夭走過去,啓雲太後卻突然警告道:“你可要想好了!”

痕香臉色一白,陡然停住。火盆那頭,宮女手中抱着的女孩已經被遞了出去,隻差松手。痕香心中一駭,直覺地又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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