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端倪(1)

旁政的側臉在夜色中輪廓分明,沉靜如水,握着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他終于在這個晚上,正視了那個名字。

顧衿感覺自己現在正處于一種溺水狀态,四周全是冰冷的海水,不管自己如何掙紮,身體沉重得就像是挂了一塊石頭在慢慢下沉,她難以呼吸,也沒有任何能夠讓她當作救命稻草抓住的東西。

她哭喊,有水順着她的鼻腔灌進去,那是瀕臨死亡的味道,顧衿絕望了。恍惚中她又忽然看到了旁政,他在拼命朝着自己遊過來,似乎是想抓住她的手,顧衿用力地伸出手臂想要觸碰他,在馬上要握住他的手的那一瞬間,他又消失不見了。

接着畫面變成了另一種模樣,她遠遠地站在碼頭邊上,周圍有很多穿着橘黃色救援标識衣服的人在走來走去,風很大,遠處傳來綿長尖銳的汽笛聲和輪船轟鳴的聲音,還有全身包裹着白布躺在快艇上的父親。

他臉色慘白,全身浮腫,被水泡得面目全非。

耳邊響起母親近乎崩潰的哭喊,顧衿站在母親身邊,似乎還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她想沖過去拉住母親,但是邁不開步子,任憑她如何呐喊如何揮舞自己的手,就是沒人理她。

旁政看着雙眼緊閉不斷呓語的顧衿,眉頭緊蹙,就着床頭昏暗的燈,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顧衿,醒醒。”

像是被噩夢魇住了,顧衿依然在哭,旁政被她攪得煩躁,幹脆攥住她不安分的胳膊,又微微用力拍了她幾下:“顧衿?”

顧衿慢慢睜開眼睛,意識尚未清明,披散在腦後的頭發有幾縷被眼淚打濕了黏在臉上,看着旁政的眼神茫然而空洞。

見她醒了,旁政松了口氣:“做噩夢了?”

顧衿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心髒狂跳,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哪兒。

旁政穿着灰色的睡衣,正坐在床邊低頭盯着她看,手裏還緊緊攥着她的兩隻胳膊。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時候,在噩夢中夢見遇到危險的人,醒來的時候見他還安然無恙地在自己身邊,那種感覺不亞于劫後餘生的慶幸。

顧衿撐着枕頭坐起來,聲音中還帶着啜泣過後的齆聲齆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旁政松開她:“剛回來沒多久。”

因爲哭過鼻子紅紅的,顧衿用手背抹了把臉,也不說話,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旁政不放,顯然還對剛才夢中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

旁政也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兩個人像是較勁似的。

半晌,他才歎了口氣,伸手把顧衿攬過來:“夢見什麽了,吓成這樣?”

顧衿得逞地把臉埋在旁政溫熱的頸窩裏,濕漉漉的睫毛顫動着:“夢見你把我推進海裏了,還不救我,幸災樂禍的。”

要是真夢見把她推海裏她醒過來不打人就不錯了,還能像現在這樣這麽老實地趴自己懷裏扯謊?

旁政環着她,哄小孩兒似的一下一下摸着顧衿濃密的頭發,十分配合:“這麽惡劣?”

“嗯。”顧衿吸了吸鼻子,抱着他的手圈得更用力了,“你就這麽惡劣。”

鼻間全是旁政熟悉的、她身上溫軟的味道,在這個萬籁俱寂的夜裏,兩個人難得有這樣溫馨的氣氛。顧衿窩在他肩膀上,收起了平常的張牙舞爪,乖順得不像話。

許是身邊有人陪着就沒那麽害怕了,許是搭在顧衿腰上的手給了她一種心安的力量,在旁政漫不經心地撫着她頭發的動作中,顧衿又慢慢睡着了。

小巧的鼻翼輕微呼吸,噴在旁政的脖子上,癢癢的。

這樣坐着睡不舒服,旁政換了個姿勢讓顧衿躺在自己腿上,依舊把手墊在她的腦後半環着她,這樣,顧衿的睡顔便悉數落在旁政眼底。

望着睡得毫無防備的顧衿,旁政漸漸沉默,忽然想起半年前的一件事。

顧衿,應該怕水。

那是兩個人婚後的第一個星期,顧衿有半個月的婚假,兩個人說好用剩下的十天出去度蜜月。

其實說是度蜜月,對顧衿來說就是找個遠點兒的地方玩兩天,她在家做了兩天攻略,最後躍躍欲試地想去南非看獅子和斑馬。那時候恰逢旁政帶着人競标一家科技中心的研發案,整個團隊沒日沒夜地忙了好幾天,他當時累得不行,聽了顧衿這個提議,懶洋洋地道:“去非洲?你精力可真夠旺盛的。”

顧衿當時完全沉浸在自己對那片遼闊土地的向往中:“看動物大遷徙啊,那麽多大象、犀牛、斑馬,去吧去吧。”

旁政充耳不聞,覺得顧衿在某些時候簡直有點反人類。

女孩子嘛,喜歡的不外乎沙灘、潛水、西餐之類的,旁政想了想:“塞班島?”

顧衿垮下臉,扔了手裏的雜志。

“巴厘島?”

顧衿還是不說話,兩個人僵持着。半天顧衿又心軟了,他連着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可能非洲對他來說确實挺有挑戰性的,何況旁政是個十分不喜歡被人強迫的人,蜜月嘛,隻要他人在身邊陪着,随便去哪兒都好啦。

顧衿向他妥協,兩個人最後還是去了一個很沒新意的地方——馬爾代夫。

但是顧衿沒想到,度蜜月的第一天,就由二人行演變爲集體度假的場面。

陳湛北和旁政的一個發小宋方淮不知道是約好了還是怎的,竟然把顧衿和旁政堵在了機場,看着顧衿詫異的臉,旁政也隻是提着行李三言兩語地解釋:“陳湛北和方淮在這兒搞個項目,算是碰巧。”

陳湛北家裏是做酒店的,在這兒尋個掙錢的門道也不奇怪。好端端的一場蜜月行因爲這些人的加入變得熱鬧異常,顧衿雖然覺得别扭,也不是什麽矯情的,想着一起玩兒就一起玩兒呗,吃飯還有陳湛北這個冤大頭埋單,除了……一幫不知道誰招來的比基尼美女以外,顧衿都挺滿意的。

旁政工作的時候衣冠楚楚,有闆有眼的,但是脫了西裝,完全放松下來的時候,世家公子愛玩兒愛鬧的本質就暴露了。

陳湛北和宋方淮都是單身漢,身邊白皮膚藍眼睛的美女變着樣兒地換,那長腿細腰看得顧衿都覺得養眼。其間有人來跟旁政示好,礙着顧衿,旁政一個沒招惹,反倒叽裏咕噜一大串外語把人家美女哄得心花怒放。

顧衿掐着他咬牙切齒地問:“你跟她說什麽呢?”

旁政龇牙咧嘴地躲:“我說什麽你聽不懂啊?”

“放屁!”顧衿急了,怒瞪他,“英語我當然聽得懂,你說的是俄語!俄語!”

旁政存心逗她,一把抓住顧衿的腳踝把她拖進水裏。他戴着全套的潛水設備,身上還背着氧氣瓶,顧衿身上隻穿了一件露背的泳衣,連帽子和泳鏡都沒有。

那是顧衿第一次和旁政發脾氣,也是兩個人首次爆發戰争,用小學語文老師的話說,這次戰争,也爲兩個人婚後無數次你來我往的戰役奠定了裏程碑似的基礎。

顧衿被旁政拖進水,呼吸受到阻礙,吓得她在水裏對他又踢又打,憋得臉色漲紅。起初旁政以爲她在跟他鬧脾氣,可是漸漸地,顧衿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兒,旁政這才摘了氧氣瓶給她扣上,迅速浮了上去。

顧衿上了岸呼吸到新鮮的氧氣,心裏的火一下子就燒起來了,反手狠狠打了旁政一拳頭,卻跟棉花似的:“有毛病啊你!”

旁政也蒙了,他沒想到,顧衿不會遊泳。

“你不會遊泳?”他問這話的時候,是帶着疑惑和質問的,“你不是在海島上長大的嗎?”

“島上長大的怎麽了?島上長大的就得會遊泳啊?那些住在海拔高的地方的人是不是插上倆翅膀還能飛啊?”顧衿嗆了兩口水,跟吃了炸藥一樣,“你以爲誰都跟您似的見着水就恨不得浪到天上去?”

“還真是第一次見給自己笨找這麽冠冕堂皇的借口的。”本來瞧着她那難受樣旁政還覺得心裏挺過意不去,可是聽着顧衿這一番得理不饒人的話,他又覺得她壓根就不需要道歉和同情。

“我笨?我哪兒笨?旁政,是你自己拿那種變态的優越感來衡量别人行嗎?”顧衿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渾身都在輕微顫抖。

旁政是被人捧着長大的,讓他放下面子去跟顧衿服軟也不可能,兩個人越吵越僵,顧衿惱火,扔下旁政一個人回去了。

直到下午大家鬧着出海釣魚的時候,顧衿都沒出現。

陳湛北和宋方淮打算去房間請顧衿出來,旁政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不用管她”,自己帶着幾個外國美女開着快艇出海了。

顧衿回住的地方洗了個澡換了幹淨的衣服,戴着墨鏡遠遠地坐在沙灘上看着,看着旁政的快艇在海浪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白浪,看着他技巧熟練地在海上和陳湛北、宋方淮拼速度,聽着艇上一幫人歡呼鼓掌,聽着他們開香槟慶祝。

她一坐就是一下午。

等到太陽快要落幕的時候,他們一行人才提着釣上來的魚回來。

宋方淮是旁政的發小,兩個人從初中就讀一所學校,從船上下來的時候宋方淮還興緻勃勃地給陳湛北普及旁政的光輝事迹。

“怎麽樣?咱們旁大公子的海上功夫不是蓋的吧?”

“厲害,心服口服。”陳湛北跟旁政作揖,“哎,什麽時候得閑兒了,教我兩招啊。”

宋方淮擺擺手:“這算什麽啊,等回了北京,讓你看看他打槍,那姿勢那準頭。”

陳湛北惋惜:“這明明是塊當兵的好材料啊,怎麽下海經商跟我們搶生意來了呢。”

“家裏不同意呗。”宋方淮接話,“他爺爺拿他當心肝寶貝兒,說什麽也不舍得送到部隊去。我記着那時候高三快畢業了,《加勒比海盜》才剛出,我跟他逃課去學校後頭的錄像館看,看完之後哥們就魔怔了,得了機會就嘴裏叼根草背着老爺子上艦艇去溜達,估計這開快艇的本事,就是那時候練的。”

一幫人調侃着旁政學生時代的舊事,旁政隻是跟着笑,任宋方淮胡說八道。

顧衿在他們背後幾步遠的地方,聽着他們說有關旁政的事情,感覺自己就像個局外人,這場蜜月,似乎也與自己無關。

她就站在他身後,他卻連頭都不曾回一回。

晚上在海邊烤魚,顧衿陪着他們坐了一會兒就興緻缺缺地回了房間。因爲好歹也是夫妻兩個第一次一起出遠門,和宋方淮他們鬧歸鬧,人家很有眼力見兒,住的酒店雖然是同一家,房間卻是相隔很遠的。

陳湛北舉着剛烤好的魚片不解:“剛開始她就撤了?這才幾點啊,困了?”

旁政沒答陳湛北的話,把生火的樹枝一次全扔進去,火噌一下蹿起來,他拍拍手上的灰:“你們先玩兒着,我回去看看。”

“哎哎哎!”

“行了别叫喚了。”宋方淮開了一桶啤酒,不疾不徐地點撥陳湛北這個情商低的,“他跟顧衿不是鬧别扭了嗎,晾了一下午,這是裝不住了。”

陳湛北咂咂嘴,歎息了一聲:“女人啊,就是麻煩。”

旁政沿着木棧橋一路走回了房間,不知道是顧衿報複他還是怎的,兩個人的行李箱,她的那個整理得規規矩矩立在牆角,他的那個大敞四開地攤在地上,衣服和鞋扔得滿地都是。

屋裏沒人,就卧室開了一盞燈,桌上還扔着顧衿的房卡和手機。

人肯定沒走遠,旁政環顧了一圈,去了房間後面連着海的泳池找她。

不出所料,顧衿果然泡在裏面。

她把頭發高高團成一個球兒,穿了件很普通的U形黑色泳衣,雙手死死抓着樓梯欄杆使自己浮在海面上,好像在憋氣。

呵,還挺上進。

旁政抱着手臂饒有興緻地繞到她後面去,悠閑地看着熱鬧,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顧衿是真挺倔。

她在水裏堅持不了幾秒就掙紮着出來,明明怕得要命,就是不願意放棄,笨手笨腳地學着踩水也學不會。反複幾次下來,旁政就沒了看下去的耐心,他想下去教她,但是轉念想想,就她那個脾氣和自尊心,教了也白教,回頭兩個人要是因爲這個再吵一架就沒意思了。

顧衿一個人在海裏又泡了十幾分鍾,大概是實在沒勁兒了,才沖了個澡有氣無力地回來。

她似乎沒想到旁政也在屋裏,擦着頭發的手停了停,然後白了他一眼接着擦。

顧衿個子不矮,瘦高瘦高的,今天白天看她換泳衣的時候,出于男人的劣性旁政還狀似無意地在她胸口掃了幾眼,别看平常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沒想到,該有的還真有。

她剛洗完澡身上就圍了一塊浴巾,旁政倚在門口,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她。

嗯,除了脾氣壞了點兒,都挺好的。

顧衿臉皮再厚也經不住兩個人這麽詭異地對視,她轉過身拿了一件衣服套上,背對着他。

“我給你叫了晚餐,一會兒送過來。”旁政收回目光,毫不在意。

假好心。顧衿無聲地罵了他一句,做了好幾個鬼臉來發洩自己整整一下午的不痛快。

不知道旁政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背後,低低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吓了顧衿一跳:“又罵我什麽呢?”

顧衿做賊心虛,眼睛滴溜溜亂轉:“誰罵你了。”

兩個人離得很近,他站在她身後,高出她一頭,遠遠看過去,好像是他從後面抱着顧衿似的。

她剛洗完澡,晚上有海風吹進來,味道很好聞。旁政故意逗她,順着她的肩膀一直摸到她的手腕,聲音越來越低:“顧衿。”

顧衿緊張得不敢說話,耳根忽地燒得通紅,那一瞬間,她能聽見自己的心髒狂跳的聲音。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顧衿一口氣沒提上來,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羞得差點沒鑽到地縫裏。

她身上那件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蓋到大腿的位置,圖案和款式皆是偏男性化的。顧衿回來的時候怎麽想旁政怎麽不順眼,整理他的行李整理到一半的時候就撒手不管了,屋裏亂七八糟扔得一片狼藉,剛才穿的時候她還以爲是自己的。

顧衿羞憤,就要脫下來,旁政故意擺出大方的姿态:“别啊,這剛晚上就這麽直白?好歹拉上窗簾。”

“還有。”他望着顧衿通紅的臉,笑得不能自抑,趁她還沒發作迅速又補了一刀,“劃水的時候是左腿右手,不是左手,你順拐了。”

你……順……拐……了……

顧衿覺得自己徹底沒臉了,雙眼冒火地盯着旁政,轉身去了浴室,把木質結構的房間跺得震天響。

看着顧衿氣沖沖的背影,旁政調侃她:“你輕着點兒,回頭房子塌了咱倆掉水裏我可不救你啊。”

一件白色T恤從浴室裏扔出來,帶着顧衿憤怒的咆哮:“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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