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初識(1)

他一雙内斂深邃的眼睛看向桌邊站着的女孩,表情淡淡的,兩個人目光交會,他隔着桌子朝她伸出手,禮貌地握了一下:“你好,旁政。”

顧衿惱怒地睜開眼,能看出來旁政真的是特别開心,笑得連眼角的淺淺紋路都清晰可察。

顧衿覺得自己被他戲弄了,啪一聲打開旁政的手,想轉頭就走,奈何他一直攥着她的手臂。顧衿徹底認輸,反正在他面前,她那點面子的存在感幾乎爲零:“你到底想幹嗎?”

旁政抿着嘴唇,忽然摘了手套,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着顧衿的額角,意有所指地往下壓了壓。

顧衿恍然大悟,那是之前被劃破的地方,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落了一層痂,露出了新長的肌膚,隻剩下一道很淺很淺的痕迹了。

“那天我說的話,不是你理解的那樣。”

顧衿語塞,一下變得遲鈍起來,她沒想到他會再提起這件事。旁政淡淡地收回手,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揣在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顧衿的手小而細瘦,捏在掌心裏軟綿綿的。

“陳湛北給我打電話也不是想跟我告狀,他是怕你吃虧,自己又不好插手。”

旁政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忽然跟她解釋這個,他對于顧衿,向來一切堅持着不幹涉不插手的原則,至于她好與不好,她生活中的那些瑣碎,他不想問,也不想知道。

但是每每閑暇時想起她的時候,旁政總是忘不了她氣焰嚣張地站在沙發上跟他說話的樣子,氣呼呼的,帶着隐忍、委屈。

“顧衿,還是那句話,我不在乎你在外面到底幹了什麽,你殺人放火都無所謂,更談不上給不給我丢人這一說。”

是啊,都無所謂,他什麽都無所謂。當初結婚的時候除了他身邊熟悉的朋友、兩家的親戚以外,知道兩個人在一起的簡直少之又少,可不是什麽都無所謂嘛。萬一有一天自己真殺人放火了,估計他旁大少爺也是跟警察擺擺手說:“這女的,我不認識。”

顧衿擡了擡眼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什麽情緒地嗯了一聲。

旁政伸手掰過她的臉,探究地盯着她:“我是說我生氣的是你解決問題的方式,你腦子裏亂七八糟地琢磨什麽呢?”

好像被看穿了,顧衿心虛,嘴硬道:“沒琢磨什麽,而且我也沒覺得自己的解決方式有什麽問題,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跟着不忿什麽啊……”不心疼就算了,還說風涼話。當然,這後半句顧衿沒敢說。

好家夥,旁政被她這種神邏輯都氣樂了:“合着我跟你就沒什麽關系,你讓人打了我也無所謂是吧?當初結婚的時候咱倆是說好了互不幹涉,但是不代表我對你沒責任。不指望你在外面能多聰明,但好歹你得學會保護自己。”

他又說:“解決問題的方式很多,可你總是選擇最不計後果最愚蠢的那種。”

旁政比顧衿大六歲,每次兩個人一談到什麽技術上的問題時他總是這副德行,不跟她争辯,但是也不容許她反駁,總是站在比她多吃了幾年白飯的年齡高度上對她進行教誨。

顧衿想爲自己辯白:“可是每個人思考問題的方法是不一樣的,你不能用你的思維來衡量我啊,再說了……”

“閉嘴。”旁政威脅她,擱在他大衣口袋裏的她的手也被他警告似的攥得更死了,“告訴你你就聽着,哪兒這麽多廢話。”

顧衿被他拉着往小區外面走,他步子很大,顧衿總是落後他半拍。跟在旁政身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顧衿忽然偷偷地笑了。那種笑容,是滿足的,是能夠讓這些日子的陰霾都一揮而散的。

旁政的車停在财經大學門口,顧衿對這附近很熟悉,天冷,顧衿便帶着他特地從母校裏面的一條小道抄近路。

路上兩人閑聊,旁政問她:“你大學四年就是在這兒念的?”

“對。”顧衿點頭,“當初本想報理工來着,但是差了三分沒考上,就被财大收走了。”

她熟門熟路地指着學校裏的幾棟建築給他介紹:“這邊是商管學院,那邊是研究生和金融系上課的地方。學校對他們特重視,夏天空調冬天暖氣,到了我們,上個課還得自備電風扇和熱水袋。”

提起大學生活,顧衿興緻勃勃的。旁政不忍掃興,便接着問道:“那你平常吃食堂?還是回家住?”

他大學是在北京那邊念的,天天不怎麽正經上課,也從來不住校,上學放學都自己開車,沒念兩年就出國去了澳大利亞,所以對這種普通的大學生活,旁政其實還挺有興緻。

顧衿搖搖頭:“食堂不怎麽吃,大一的時候去過幾次,後來就叫外賣,在寝室裏偷着弄個電飯鍋,偶爾跟室友打牙祭。每周周末或者課不多的時候回家,幫我媽洗洗衣服幹點活什麽的。”

兩人牽着手,從幾幢看上去略破舊的灰色樓群中穿過,經過一片片用來遮擋視線的樹叢。顧衿給他普及知識:“這邊是宿舍,一幢男寝一幢女寝,怕夏天樓距太近不方便,就用樹擋着窗戶。喏,左邊這幢,就是我住的三公寓。”

晚上八點多鍾,學生都在寝室休息,燈火一片,偶有從外面吃過飯回來的情侶,正站在公寓樓下膩歪道别。顧衿帶着旁政拐過一個彎兒,剛好碰上一對兒親得難舍難分的。

顧衿瞥了一眼,臉上發熱,迅速低着頭拉着旁政走得快了些。

旁政慢吞吞跟在後頭:“你走那麽快幹什麽?”他往回扯顧衿,又八卦地回頭看了那對年輕情侶一眼,大大咧咧,“沒見過世面,你大學時候就沒跟人談過戀愛?”

顧衿無語,她走得快是不想打擾人家好嗎!都是從二十出頭的年紀過來的,知道這個時候被人看見尴尬的心情。她翻了個白眼:“咱倆誰沒見過世面?我是不想像你一樣當電燈泡。”

旁政抓住問題重點,又問她:“你就沒跟人這麽親過?”

顧衿目不斜視,幹脆地說:“沒有,我大學的時候沒談過戀愛。”

她語速很快,像是故意掩飾自己的尴尬和心虛一樣。一個十八歲進入大學校園念了整整四年書的姑娘,其中最好的時光缺了戀愛這一項,說出來,總是覺着有點别扭的。在校園裏和戀人手牽手漫步,一起吃飯,一起在教室裏發短信吐槽老師,一起在公寓樓下接吻,這些平常瑣碎的溫馨小事兒,對顧衿來說,隻在十八歲以前有過期盼,上了大學以後,那些期盼漸漸都變成了心裏的一個遺憾。

旁政一臉不信,看出她的局促:“傅安常不是?”

“他大我三屆,我入校的時候他都快畢業了。”

顧衿說這話的時候,臉頰微紅,語氣很生硬。

冬天落了幾場雪,路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不厚,但是走上去非常滑,顧衿一直很小心地盯着腳下的路,不再說話。旁政跟着她靜默地走了幾秒,心裏生出壞水兒,不着痕迹地在後面用腳絆了顧衿一下。

顧衿穿着長靴,腳底打滑,一個踉跄,下意識地抓住旁政。

旁政順勢攥緊了大衣兜裏她的那隻手,用胳膊擡了她一下。

因爲左手被他揣在兜裏,右手被他架着,兩人的位置變成了面對面,顧衿驚魂未定,眼睛瞪得圓圓的。

旁政的一隻手還牢牢握在她的胳膊上,遲遲沒有要走的意思。倆人站在公寓樓後的路燈下,周圍甚少有人走過,他沒頭沒腦地問她:“是不是特遺憾?”

他盯她盯得很緊,顧衿有點不自在,咽了咽口水:“什麽?”

顧衿以爲他是在說自己和傅安常的事兒,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旁政也沒解釋,反而舔着嘴角笑了一下,偏了偏頭,目光意有所指地往身後樹林裏那對正在接吻的情侶掃了一下。顧衿明白了,他說的特遺憾,不是指傅安常。

“你住幾樓?”

他轉變思維模式太快,顧衿有些遲鈍,半天才讷讷說了一句:“三樓。”說完,還呆萌地用手指了指頭頂那盞亮着燈的窗口:“就那個。”

旁政擡頭看了一眼,正對着這片小樹林。他腦中構想了一下那個畫面:學生時期的顧衿,吃過了晚飯,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台上,悠悠看着樓下分别的情侶,眼神平淡。

他忽然也想試試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旁政嘴邊呼出淡淡的白色冷霧,顧衿因爲仰頭給他指窗戶,微微張着唇瓣,他順勢低頭吻住。

一個讓人措手不及的親吻,帶着涼意,鑽進顧衿的口腔。

他吻得很惡劣,一隻手放在她後頸,迫使她不低下頭,爲了不讓她出聲,他撬開她的牙關,唇瓣相抵,柔軟,陌生,帶着冷意,還有一點點心悸。

顧衿腦子裏一片空白。

在她的記憶裏,她從來就沒有和旁政有過如此深切的唇齒交流,最多隻是稍縱即逝或者他不太走心的安撫擁抱,那感覺,像哄一隻小狗似的。

他親得認真,似乎很沉迷這種感覺,半垂着眼。顧衿很緊張,都忘了閉眼,兩隻手握成拳放在他背後,唇上的感覺忽然被無限放大。

那感覺,和婚禮上他對她那個蜻蜓點水的吻不一樣,這次,深切,沒了那麽多人看着,少了做戲成分,更多了幾分溫情。

顧衿慢慢閉上眼,試探着,小心地沿着他的唇舔了一下,換來他更用力的回應。

學校昏黃的路燈下,灰色老舊的公寓樓拐角,身後兩三人路過,看到他們,相視一笑,無聲加快腳步離開。顧衿被旁政半擁着,像校園裏最尋常不過的恩愛情侶。

半晌,旁政放開她,就着路邊燈光看着她因爲親吻而紅潤飽滿的兩片唇瓣,不着痕迹地笑。

吻技生澀,還真沒撒謊。

他抓起她凍得通紅的手,再度揣進大衣口袋,面色如常地往前走,大步流星,好像經曆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回家。”

顧衿臉色通紅地跟在他身後,嘴邊難掩愉悅笑意。

在學校門口取了車回家,旁政意外地沒有再出去,連手機都沒響過。顧衿也洗了澡換了衣服,趴在客廳地上百無聊賴地玩飛行棋。

陽台上有兩盆花該換土了,這幾天旁政不在家,那兩盆花也不出預料地快要幹死了。當初這花是她要買的,買了她又不養,就扔在陽台上每天曬太陽,美其名曰進行光合作用培養氧氣。天氣冷了,旁政換好了土就把它們拿到北邊那個小陽台去,那外頭有一層玻璃罩子,像個小溫室。

顧衿趴在地上懶洋洋的,看着旁政忙上忙下,她開始耍嘴上功夫:“旁政,你記得施肥哦!不要那個綠色袋子的,過季了,要用那個粉色袋子的。

“然後你把花盆下面的桌子擦一擦,昨天我去看的時候上面落了一層灰,早起來不及了,就給忘了。

“旁政,你換好了把髒衣服放洗衣筐啊,不要亂扔!上次就跟我的睡衣攪在一起了!我洗了兩遍呢!”

她叽叽呱呱地說個不停,也不出力,飛行棋玩膩了就翻個身,歪在地毯上看雜志。旁政半天沒動靜,等顧衿快要睡着了,他才兩隻手沾滿土從外面進來,一開門,就帶了一身寒氣。

顧衿拿開雜志,露出兩隻眼睛:“髒死了你!”

“好像這都是你的活兒吧?”

顧衿唰啦啦地翻着雜志,學着他的樣子懶洋洋道:“能者多勞嘛。”

旁政舉着手,本來是想去浴室洗澡的,進去想了想,把手洗幹淨,又出來了。顧衿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沒動,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她卸了妝,皮膚剔透,渾身都帶着一種幹淨舒服的味道。

旁政存了心想逗逗她,俯下身,故意和她的臉離得特别近。顧衿睜眼看他:“幹什麽?”

“今天晚上寝室樓下,你閉着眼睛到底想什麽呢?”他故意拉長了語調,慢慢把頭湊過去,雙手抓住顧衿的胳膊往頭上舉,一隻手探進她的腰,“不會……”

兩個人離得越來越近,旁政低着頭,望着她不沾任何脂粉氣息的嘴唇,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顧衿身上的味道他說不出來,不是香水味,他卻最熟悉,每次離她近一點就能聞到,是洗發水混合着她身上淡淡體香的味道。

顧衿此刻緊張得身體都繃起來了,睜着圓圓的眼睛,看上去跟隻待宰的羔羊沒什麽兩樣。她想,這個時候就算旁政真想幹什麽,她也是不會拒絕的。

氣氛一下變得暧昧起來,他一隻手抓着她的兩隻胳膊高舉到頭頂,整個人半壓在顧衿身上。他的眼睛很黑,黑到顧衿能清楚地從他的瞳孔裏看見自己。他身上有外面空氣

的冰涼氣息,還有淡淡的煙草味兒。

兩個人對視長達十幾秒,顧衿猛地想起今天顧媽媽問他的,關于孩子的事。

她緊張到吞了一口口水。

“還真是這麽想的……”旁政悶笑,一下拉開自己和顧衿的距離。

“放屁,我是怕你打我!”

旁政皺眉:“不許說髒話!”

“沒說髒話!這不算!”顧衿一骨碌翻身而起,險些磕着旁政的下巴,她控訴旁政,“你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熏得人眼睛疼。說,去哪裏鬼混過?”

旁政被她推倒,大大咧咧地用一隻手撐着地,滿不在乎:“你怎麽知道是别人的,就不是你的?”

顧衿掐腰,抽着嘴角冷笑,十分驕傲:“因爲一聞就沒我的貴。”她低頭又湊過去在他衣領的地方嗅了嗅,像隻小貓兒,“你們還接過吻。”

她是陳述句,旁政沒回答,依舊滿不在乎地看着她。

顧衿盯了他一會兒,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意思,拍拍屁股回房去了。

她卧室的門發出輕微上鎖的聲音,隔着一扇門,門内門外的人皆換了一副表情。

顧衿緊緊貼着門闆,然後緩慢地帶着輕微顫抖地閉上了眼睛。和他不過一牆之隔,顧衿今晚強撐着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她差一點,差一點向旁政妥協。

她可以對他多日的行蹤不聞不問,可以不管他今日明日到底宿在何處,陪在他身旁的人究竟是誰,但是受不了他對她有一點點好。那種好,會讓顧衿産生錯覺,産生他愛她的錯覺,哪怕那是他出于責任的保護,出于頑劣心态的調侃。

在她對旁政長達數百個日夜的執念裏,顧衿一直以爲,愛他,是她一個人的事。

偌大的客廳裏,旁政還是之前被顧衿推開的姿勢,他慢慢沉下嘴角,半晌又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是譏諷的、自嘲的、無奈的。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試探顧衿,他在賭她的反應,她沒躲,甚至沒抗拒,這是旁政最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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