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迪這是第一次吃牛排。旁邊伺候的仆人隻是負責布菜、收拾盤子什麽的,并沒有現場做菜。
蘭迪懷疑,這些牛排都幹脆是曾大人從新法蘭克的西餐店打包帶回來的。
用珍貴的魔法儲物空間裝菜,也隻有曾大人這種“價格不敏感消費者”幹得出來。嗯,蘭迪也幹過,是爲了讨好阿花大爺。
刀叉第一次用不大習慣,不過作爲玩雙手劍的高手,征服一個小小餐刀還不是問題。
這些藩國的餐飲啊,果然不脫蠻夷本色。這牛排都沒熟,還帶着血絲。看食不厭精的曾大人吃得起勁,蘭迪相信,新法蘭克那邊的蠻夷,是真的就這麽半生不熟的吃肉,不是沒做好。
蘭迪見過賣大力丸的吃生牛肉,作爲一位勇士,聽說過樊哙割生肉吃的壯舉,倒是對血之呼啦的肉毫不畏懼。隻是想象蘇美美原來就是吃這種東西表現優雅的,不由頗感怪異。
蘭迪終于割下一塊牛排,插在叉子上,正要往嘴裏遞,突然止住了,“劍丘出事了?什麽時候的事?”
摸摸背後的大劍,内視下放得好好的高級定向傳送符,頗有馬上去幫忙的意思。
“蘭老弟你别緊張,這都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
我作爲外交人員,有足夠的專款可以使用魔法通訊器。有時候餘額用不了也是浪費不是,所以有空就和世界各地的兄弟聯系聯系,消息就比較靈通。
半年前曾祖過世,我回國守孝。剛剛呆了兩天,就被一道聖旨奪情起複,兼任了駐露西亞公使,來西域和露西亞談判領土争端。
朝廷啊,盯着劍丘的會黨分子們很久了,曾祖一過世,立刻下旨解散劍丘學院。瑞元因爲在畢業的時候鋒芒畢露,被通緝捉拿。
聽說,朝廷要捉拿瑞元,最主要的不是因爲他是會黨分子。會黨分子多了去了,他們的總頭子陳近南造了一輩子反,都快二百歲了,現在還好好地躲在檀香山,也沒見朝廷派人去抓。”
“嘿嘿,人家陳近南是聖級拳師,朝廷又不能往大洋裏派大軍,想捉也沒那本事啊。”
“那不對,一般人用不起定向傳送符,朝廷還用不起?朝廷就是不敢得罪黑暗大陸聯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陳總舵主都老得不成樣子,不用捉也沒幾年活頭了,他還真能也活二百五十六歲?
朝廷是有大佬發現,瑞元的名字裏這個元字,可是大有講究。傳言‘代夏者猿’,沒準就是說他。
他又得了曾祖的劍丘大陣,還有劍丘八千弟子的關系,簡直是造反稱帝的絕佳人物。
所以你看,劍丘那麽多會黨成員,單單隻通緝了瑞元一個。
朝廷不是不想消滅所有的會黨,可是,劍丘的學生家裏都有背景,要是全抓了,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朝廷的意思,把劍丘解散,不懂事的小孩子攆家去,讓家裏的大人好好教育。
這幫有錢人的子弟啊,年輕熱血。等繼承了家業,再娶了媳婦,想法就不一樣了,屁股自然就坐到了朝廷這邊。”
“看來朝廷有高人啊。”
“可是他們低估了劍丘學生對劍丘的感情。
朝廷解散劍丘學院的旨意一下,除了少數有家有口的教師服從命令回了家,大多數老師和全體學生,集體抵制朝廷的旨意,留在劍丘不肯走。
巡撫松鶴齡帶着差人去強行驅趕,師生們推舉副院長蔣千裏爲首,聚集在劍丘學院門口,擡着曾祖的畫像攔截,差人竟然沒人敢進去。”
說到這裏,曾大人面帶得意之色。曾祖曾文正公的威望達到這個份上,後人是很驕傲的。
蘭迪的眼窩有點濕潤,曾山長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自己一個窮人家的子弟,現在能成爲貴族,渾身的裝備越來越名貴,儲物空間裏存着好幾萬金币,還有左大帥贈送的黃金甲,全靠劍丘的培養。
自己和曾山長平時接觸其實不多,遠不如跟李景林大師學藝的時間。
可是有曾山長坐鎮,朝廷才不敢動劍丘,自己才能完成學業,現在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曾山長瘦削老邁的身形,就是護着自己這些學生的一座山。
蘭迪自幼喪父,一切隻能靠自己強壯的身軀抗起來。爲了掙學費,給師兄師弟們當陪練沙包挨揍的時候,都是咬牙硬挺,其實内心多麽希望豪邁的父親還能在,能爲自己擋下這一切?
而且畢業的時候曾山長對自己的提爾面命,影響了自己對未來的選擇。曾山長贈送的寵物,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就是跨越時空見到此生摯愛可可,也是劍丘随機傳送的結果。
如今曾山長已經故去,他的畫像還可以護佑劍丘學院。那個時候自己正在從長安往高昌的路上吧?沒有得到消息。
否則一定會不惜代價傳送回劍丘,和同學們站在一起,站在曾山長畫像的旁邊。
不知不覺中,慈祥、爲學生們遮風擋雨的曾山長在蘭迪的心目中,代入了父親的角色。
半年前,初聞曾山長去世,淳樸幼稚的阿花當場大哭,蘭迪自認堅強,并無太深刻的感受。
如今過了半年,自己和阿花戴的孝都已經摘下來了,又聽聞了劍丘的消息。曾山長的在天之靈,還在佑護着自己的學弟學妹。
想到斯人已逝,再也見不到了,學院裏簡單純真的生活再也回不去。
自己已經成長起來,未來都得靠自己用大劍來劈了。
再也聽不到老人家威嚴而慈祥的教誨,壯碩如蘭迪,幼時父親去世,痛失怙恃的感覺突然又清楚地回到心頭,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桌上,失聲痛哭,淚如泉湧。
曾佳益察言觀色,見蘭迪對劍丘的感情顯然非常深厚。自己提到曾祖,動之以情,對這位猛士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自己孤身入敵營談判,需要的是一個真心幫自己的高手,而不是一個隻認錢的雇傭兵。輕輕地拍了拍蘭迪的後背,并沒有勸慰,而是繼續講劍丘的事情。
“劉坤一總督大怒,要派新軍去鎮壓。新軍的将領大部分都是劍丘出身,個個故意拖延,過了一周居然還沒有開拔。看那個樣子,即使到了劍丘,也得被曾祖的畫像攔住。”
劍丘學院那邊就這麽僵持了兩個月,朝廷面子大失,通緝瑞元也沒有效果。
瑞元幾乎是大搖大擺跑到魔市的,所有負責抓捕的官員不是劍丘弟子,也和劍丘有關聯,對瑞元視而不見。
老佛爺震怒,對江南的官員已經不再信任,下旨申斥了劉總督一頓。終于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鷹犬,帶小站新軍跨省去劍丘鎮壓,同時去魔市追捕瑞元。
“誰?”
“齊魯巡撫袁容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