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大軍齊齊愣住了。
隻見男子腳步踉跄,渾身血污,身上還綁着繩索,嘴唇被布條堵着,受傷不輕,似乎受了刑罰。
葉昭言将此人向北涼大軍的方向一推,迫使他跪下,朗聲道:“北涼世子楚離在此!”
“什麽?”北涼衆将官們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詫。
陳雲濤也睜圓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楚離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一個時辰前,葉昭言以天祿挾持北涼世子方能爲南诏撇清關系爲由,極力說服他将楚離交出來。
想到北涼的強勢,陳雲濤最終松口楚離轉交到對方手上。
他能料想到葉昭言盤問楚離、甚至拿楚離要挾北涼的舉動,卻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大膽,将北涼世子折磨成這般模樣!
陳雲濤大驚失色,厲聲喝問:“葉少将,你将他怎麽了?”
要是得罪了北涼未來的國君,日後誰能承擔得起北涼的怒火?
葉昭言微笑道:“陳統領莫急,葉某沒傷他性命,隻是教訓了一頓。”
她随即喝道:“來人,把他頭上的裹布撕掉!”
立即有将士扯開楚離頭上塞着的布條,露出一張慘不忍睹的面孔來。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楚離額角鮮血淋漓,皮肉翻卷,顯然被折磨地極慘。
北涼軍隊一見此人,頓時炸鍋。
“世子殿下……”
楚離怒目盯着葉昭言,恨不得吃其骨髓,嚼其肉。
葉昭言絲毫不怕楚離的怨毒目光,反而笑盈盈的道:“世子殿下,别來無恙。葉某敬您是北涼未來的國君,所以才留着您一條小命,您不必感謝葉某。”
楚離掙紮一下,張口欲呼,但剛喊出一個字,喉嚨就像被火燎過一樣,疼痛難忍,咳嗽起來。
他看着陽光下這張分外熟悉的臉,心中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那夜太過漆黑,他急着拿到守印和文書,顧不得前後,才沒有識破這人身份。
而兩個時辰前,在葉昭言用刑罰折磨他的時候,他豁然開朗。
能對他有如此刻刻骨恨意的,除了葉文軒的嫡親後人,還能有誰?
而葉文軒膝下根本沒有嫡傳男丁。
他腦海裏閃過一幕幕情形,越來越笃定心中的猜想,眼前這名葉少将的臉與腦海中一個清麗的女子面孔重合起來。
“他”分明就是葉文軒的外孫女葉昭言!
她是來報複他來了!
“世子爲何這般盯着我看?”
楚離咬緊牙齒狠狠瞪着她,“你是葉昭......”
“慢着。”葉昭言揚聲打斷楚離的話,淡淡瞥他一眼:“我勸世子安靜一些,免得自取屈辱。”
楚離目眦欲裂,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麽。
“葉某聽聞世子智謀深遠,胸襟寬廣,難得賢明,因此葉某想跟世子談筆買賣,不知世子意下如何?”葉昭言語氣輕描淡寫。
楚離陰狠道:“你休要猖狂!你真當自己捏着我就能爲所欲爲嗎?北涼可不會傻到任你予取予求!兩軍交戰,你天祿不過以卵擊石!”
“世子殿下果然好氣魄,可惜你們北涼軍不争氣呀。”葉昭言搖頭歎息,“世子殿下不妨猜猜,方才兩軍對戰,北涼戰況如何?”
楚離沉默下來,他已經察覺到北涼軍不如葉家軍。
隻是北涼大軍數量驚人,天祿也無法奈何。
葉昭言神态閑适,“八千北涼軍在列,葉家軍士氣不減,以一千精兵狠挫兩千北涼軍先頭部隊。”
楚離臉色微變,陰冷地盯着葉昭言,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萬萬沒有想到,葉昭言居然這般強硬,初生牛犢不怕虎,敢公然對付北涼大軍,難道就不怕剩下的北涼軍反撲嗎?
葉昭言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雖然葉家軍不弱,但葉某不想弄得兩敗俱傷,傷了兩國和氣,故此,才請出了世子!”
“你到底想幹什麽!”楚離用沙啞的聲音艱澀地質問。
葉昭言繼續道:“隻需要世子答應讓北涼投降退兵,我保證放了世子。”
楚離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淚水都流了出來:“葉昭言,你太小瞧我了,你真以爲我是貪生怕死之徒嗎?”
他根本不相信葉昭言一個天祿将門之女,敢冒着挑起兩國紛争的風頭,真的傷他性命。
“北涼大軍雖然兇殘,可卻有一個緻命的弱點,那就是懼内亂,不能群龍無首。若是世子因爲兩軍對峙而死,還剩下誰又資格掌握軍權?”葉昭言低下頭,湊近他,“世子怕是不知,楚淵已經同他母親從北涼出逃了。”
這句話,就像一塊石子扔進了平靜的湖水,瞬間掀起滔天波浪。
北涼并不隻有楚離一位皇子,比他更有資格繼承大統的,原本是被囚禁多日的楚淵。
楚離的瞳孔蓦然縮緊,楚淵竟然逃了!
若是他死在這裏,楚淵極有可能上位,這樣一來,等于天祿隐隐得到勢力。
到時候,說不定東臨帝還會獎賞葉家。
如此兩全其美的法子,難保葉昭言不會利欲熏心真的起了殺心!
自己千算萬算竟然沒有算計到這一點!
“你......”他終于開始害怕了。
葉昭言擡眸望着北涼大營的方向,淡淡道:“世子,隻要你願意投降,我保證,我麾下的将士絕不傷害你一根汗毛,将你安然無恙地送回北涼!”
北涼大軍内亂成一團。
北涼軍士們紛紛叫嚷着讓将軍帶兵攻擊葉家軍,而楚離則被葉昭言控制住了脖頸,隻要她稍一發力,就能扭斷楚離的脖子。
北涼将士雖然憤怒咆哮,可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世子被俘虜了,不能再貿然出手。
若是世子死了,那北涼的局勢就會岌岌可危。
所有的權力輪盤都會被打亂重洗。
這對于如今在場手握權力的北涼權臣和将軍而言,不是好事。
這時,陳雲濤策馬過來,沉聲道:“世子,既然我們已是敗局已定,不如投降吧。”
他不得不佩服,葉家軍這一盤棋下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