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軒閉着眼睛,臉色慘白如紙,呼吸若有若無,像是随時會斷掉般。
正在這時,昏迷的葉文軒猛的張嘴噴出一口黑血。
兩人大駭,連忙上前檢視,發現黑血之中還夾雜着幾絲金線般的血絲和一塊黑色殘渣。
“這是怎麽回事?”劉軍醫問道。
“将軍體内的蠱毒被逼出了。”張軍醫仔細觀察了一陣後,松了口氣:“這毒性霸道,好在将軍體質強悍,否則真撐不過今晚。”
“不過”,張軍醫頓了頓,有些猶豫,“這番折磨後下,恐怕将軍以後不宜再操勞......”
他沒敢将話說得太直白。
葉文軒或許無法再如從前骁勇征戰,這叫他如何敢直言。
葉昭言頓覺胸口窒悶,眼前一黑,差點兒暈倒過去。
兩人吓了一跳:“大小姐,你别傷心,将軍一時身子虛弱,日後可以慢慢将養回來!”
“怎麽會......怎麽會......”葉昭言不可置信地看向葉文軒。
他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就像一個平凡又虛弱的老者,哪裏還有半分第一戰将的意氣風發?
一向強悍勇猛,縱橫沙場,征伐南北的外公,怎麽就病得如此之重?
葉昭言心裏湧起巨浪般的恨意,一雙美麗的眼眸布滿血絲,狠狠看向窗外。
戎馬半生,英雄末路,如何不令人扼腕歎息?
兩位軍醫看她如此模樣,皆搖頭歎息。
這葉大小姐看起來嬌滴滴的柔弱,沒想到心性如此剛硬決絕,這般模樣,顯然是恨極了害了将軍的人。
“大小姐,将軍交代過,若他昏迷不醒,葉家軍但憑大小姐調動!”張軍醫提醒道。
葉昭言咬緊嘴唇,冷冰冰瞪着窗外的夜空。
天色朦胧之際,天上星鬥閃爍,皎月高懸。
她望着明晃晃的皓月,神思恍惚。
葉文軒昏迷期間,北郡的戰局必定會更加膠着,她必須與葉正平智取北郡城池。
她記得離開時,葉家軍經曆過幾日來數次惡戰洗禮,早已疲憊不堪。
而北涼邊境駐紮着一萬鐵騎精銳,俱是骁勇善戰,葉家軍不能貿然行動。
與北涼正面碰撞,不是明智的選擇。
葉昭言需要先取得南诏的信任,與其聯手抗敵,将其勢力收攏到手,才能做接下來的事。
葉昭言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會兒後,突然站起身,“幫我準備筆墨。”
她提筆寫下幾封書信,分别交給兩名葉家親信,低語吩咐道:“你們兩人分别去南疆、南越,按照信上的内容,尋到南疆皇帝和南越王室的人,将這封信呈給他們。”
兩人接了書信,恭敬應了聲“是”,轉身便欲離開。
南疆與南越毗鄰,曾同屬南诏,距離并不遠,互通有無,互惠互利。
五年前,南疆王室的三皇子爲謀取皇儲之位,暗中勾結南越襲殺南诏皇室成員。
這才使得南疆與南诏國分離。
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幾國上下争論不休。
當初南蠻之禍,南越王室作爲主要參與者,也難逃罪責。
因着三國之間的微妙關系,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天下人來去皆爲一個“利”字。
與南诏失去來往已久的兩國,怎麽會放過這樣“援助母友國以結友盟”的機會。
葉昭言相信,二者必定前來。
而自己隻要手握利誘,必定能夠說服他們,利用三國之間的利益牽扯,一舉迫使南诏對北涼拔刀相向。
臨行前,她回頭替葉文軒掖了掖被角,将那攤蠱毒裝好,随身帶走了。
天将明之時,葉昭言帶着幾位心腹和葉家騎兵來到了北郡郡守府外的官道上。
兩支隊伍在她身後的官道兩旁齊列陣,每一支都由百餘名身騎健壯駿馬的葉家将士組成,一眼望去綿延十餘丈開外。
葉昭言一身盔甲,英姿飒爽,身材挺拔,騎在馬背上宛若一尊威武的神祗,令人移不開眼。
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葉昭言帶着幾名心腹策馬朝着郡守府飛馳而去。
郡守府門口,幾名守衛早已等候多時,立刻迎了上來,躬身行禮:“葉少将,陳統領有請,請随屬下來。”
領路的守衛在前面引路,葉昭言下馬跟随,她身後的幾名心腹卻被攔在外面。
一名心腹持劍上前道:“你們這是何意?我等奉命保護少将軍安危,爲何不能進去?”
“這事不是屬下能夠做主的。”守衛搖了搖頭,語氣誠懇,卻沒有絲毫懼意。
葉昭言揮手制止了那名心腹繼續争辯,對那名守衛道:“有勞你們了。”
“葉少将客氣了。”守衛連連拱手。
葉昭言跟随他到郡守府正堂門口,守衛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屋内傳來一道洪亮的男音。
葉昭言推門入内,就看見穿着铠甲的陳雲濤站在屋内,正與一位中年男子低聲談話。
“你就是葉家軍的少将?”陳雲濤擡頭見葉昭言到來,便問道。
他的語氣說不上客氣,葉昭言毫不在意,沖男子抱拳客氣道:“見過陳統領。”
見對方無話,葉昭言大大方方地找了一處位置坐下。
正當葉昭言要力陳利弊開始勸服陳雲濤的時候,身後的大門轟然被關閉。
一群身披銀甲手執長槍的侍衛從四周蹿了出來,将門牢牢堵住.
葉昭言眉梢一挑:“陳統領,這是什麽意思?”
陳雲濤淡笑一聲:“葉家軍的少将,本将軍可擔待不起。”
“哦?不知本将何德何能,居然讓陳統領擔不起?”
陳雲濤瞥了葉昭言一眼,漫不經心道:“本将聽說葉少将是葉氏嫡系後人,葉家世代忠良,怎奈後輩庸碌無能,竟然敗壞葉家聲譽......”
“呵。”葉昭言輕笑一聲打斷他:“陳統領未免太過武斷,怕是聽信了小人讒言才有了這般誤解。”
她話鋒一轉:“不過這種謠言不足爲慮,畢竟沒有實證,隻憑猜測便妄加揣摩,實非君子所爲。”
“葉少将果然快人快語,本将佩服,既然如此,本将也不拐彎抹角。”陳雲濤直截了當的道:“本将希望葉少将盡早退兵,不要擾亂南诏國與列國的交情,免得徒增犧牲,承擔不起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