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尖銳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蕩,驚醒了正在對着北涼世子各抒己見的衆人。
衆人紛紛停下議論,朝楚離投射去一記好奇的目光。
“見過陛下!”楚離向東臨帝行了禮,姿态恭敬。
東臨帝臉上的陰霾之色褪去,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北涼世子有禮了。”
宴會很快開始,觥籌交錯,歌舞升平,一派繁華盛況。
一道道的佳肴擺在了大殿之上的雕花小桌上,香味撲鼻,勾得人食欲大振。
東臨帝起身敬了萦心公主的酒,然後衆位大臣的女眷也一一上前向萦心公主敬酒,萦心公主臉色淡漠地飲下。
一旁,東臨帝看着萦心公主暢飲佳釀,不僅沒有勸阻,臉上還挂滿欣慰的笑容。
喝了半輪酒之後,東臨帝突然端着酒杯向衆人開口道:“北涼世子遠道而來,朕心生敬意,朕在這裏向北涼世子囑托,還請世子日後在北涼能夠多多照拂朕的姑姑!”
聽到東臨帝這麽說,萦心公主臉色一怔,一顆心冷了起來,若是真心愛護她,何至于将她與她的兒子分送兩國爲質?
如今塵埃落定,他占盡好處不說,還想博一個聖賢名,真是惡心至極!
“陛下嚴重了!”楚離面上帶着淺笑,語氣謙卑,“萦心公主也是本世子的母後,在北涼,本世子定會照顧好她。”
聽到楚離的回答,衆人皆是一愣,旋即紛紛贊歎不已。
“陛下英明!”
衆人的贊美之聲,猶如一把把利劍,狠狠地插進了萦心公主的胸膛。
她強忍住想要嘔吐的沖動,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意,更加借酒消愁起來。
葉昭言端着酒樽上前敬酒的時候,正好遠遠看到萦心公主臉上的苦澀表情。
她不明所以,卻也借由最近的傳言,得以揣測到幾分。
待對方擦去眼角的淚水,葉昭言才端着酒樽走上前去。
“公主,這杯酒是葉家敬您的。”
萦心公主皺眉,厭煩地擡眸,卻在看清眼前人的臉龐時,瞳孔猛地緊縮,臉上浮現出震驚之色。
“你......你還活着!”
葉昭言心中驚愕,“公主認識小女?”
萦心公主臉色驟然變得蒼白無比,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你竟然沒有死!”萦心公主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怎麽也沒想到,當年在皇陵遇害的女子,竟然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隻要她稍稍移動腳步,就能觸碰到她溫熱的肌膚。
可是,爲何十幾年過去,她的容貌不僅沒有變老,反而更加年輕了?
“昭言自小便在錦都長大,公主是否認錯人了?”葉昭言鎮定道,腦海裏卻不由得浮現瓊姝宴遇到怪人,那人口中念叨的夙問玉,似乎與她相貌極爲相似。
莫非萦心公主口中的“她”就是那叫夙問玉的女子?
萦心公主還沉浸在震驚中,“不……怎麽會……”
“公主所說之人,是不是一位姓夙的女子?”葉昭言試探着開口道。
“你……”萦心公主回過神來,臉色蒼白地灼燒起來,讓她有些痛感,“你知道她?你是她的後人?!”
葉昭言更加疑惑,但還是搖頭回答道:“小女乃錦都葉氏嫡女,并不認識此人,不過曾經聽聞過這個名字。”
她沒打算将瓊姝宴上的事情和盤托出,那設計之人連帶着江家乃是皇族勢力,與萦心公主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同氣連枝。
她不認爲眼前這個急着倚靠母國的公主會因爲她的陳情而幫她。
“你這副相貌,倒是生得極好……”
不知何時,萦心公主臉上的驚疑已經消失,眼中帶着些許幽深的光芒,口中的輕歎竟然有一絲興奮的意味。
“公主何出此言?”
葉昭言的話音剛落,東臨帝已經注意到了二人之間的互動,走過來。
他心中疑惑叢生,“姑姑,怎麽回事?”
“無事......”萦心公主回過神來,心中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煜兒,姑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說罷,也不等對方開口,徑直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東臨帝見她稱呼自己的小名,不似這幾日的僵硬,心中一松,連忙派人送她,“姑姑慢走!”
等到萦心公主離開之後,東臨帝看向葉昭言,語氣頗具責備之意,“朕問你,你對公主說了什麽,讓她突然離席?”
“陛下,臣女不過給公主敬酒一杯。”葉昭言搖頭解釋。
“敬酒?”東臨帝眉頭緊鎖,不悅道,“莫非公主是因爲不勝酒力才離開的?”
他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再計較。
兩日後,他徹底明白了其中秘密。
宴會的插曲很快過去,葉昭言對萦心公主的異常感到不安,又聯想起瓊姝宴發生的奇事。
這世界上真有容貌如此相像的人?
兩日後,葉昭言被宣召入宮,看到殿中已經被屏退了太監宮女,葉昭言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氛。
殿中華座上坐着的萦心公主,臉上的神色平靜安和,全然不見那日宴會上的凄楚哀愁,仿佛之前的悲傷不過是幻覺一般。
東臨帝坐在龍椅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目光冰冷地掃過下方跪在大殿上的葉昭言,“你起身吧,擡起頭來。”
葉昭言悄然看了眼萦心公主那張表情陌生的臉,心中隐隐感覺不妙,卻還是順從地擡起了頭。
在端詳了半晌葉昭言的容貌後,東臨帝仔細回憶着萦心公主昨日給他的畫卷上繪着的女子,心中一陣驚異。
這個葉昭言竟然長得與那女子九分相似,隻是氣質大爲不同,一個清麗純粹,一個高貴冷然。
眼前人倒像是那畫上女子年少時的模樣。
如此相似的容貌,令他最後的疑慮也消失了,既然有更好的辦法,何樂而不爲呢?
“葉昭言,你可知罪?”東臨帝厲聲呵斥道。
葉昭言心中一驚,低下頭,語氣誠懇,“陛下恕罪,臣女愚鈍,不懂陛下在說什麽。”
東臨帝看着眼前毫無懼意的葉昭言,心中冷笑一聲,“朕問你,兩日前的宴會,你上前敬酒,是否出言不适引得萦心公主不快?!”
“陛下這話從何說起?臣女不過敬酒祝賀公主,又有什麽出言不遜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