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緩緩走近幾步,看着她的眼睛,溫潤道:“我是來辭行的。”
葉昭言心裏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
“我找到一些身世線索,需得暫且離開錦都一段時間,往北邊去。這次來,是特意告訴一聲,免得你擔憂。”
少年的眉毛帶了濕氣,肩頭還有些雪漬融化的痕迹,是匆匆趕來的模樣.
比之從前,他的神色帶了些冷意,更有了冰霜的味道,隻是眼神中的柔軟,不曾失去。
葉昭言沉默片刻,忍住了皺眉的動作,“我知道你會走,但沒想到這麽快.”
還未來得及告别,他竟先一步離開了,卻是背道而馳。
此去南下,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這些細微的變化好似沒有逃過對方的眼睛,濯逸白笑起來,霎時間融化了面上的寒氣,“我若遲遲不去應付那幾個北戎人,恐怕他們又要生出事端。等事情告一段落,我會盡快回來。”
葉昭言抿了抿嘴巴,“那你可要注意安全,勿要再被困住。”
濯逸白點點頭,“我答應你。”仔細看了眼前少女一陣,又道:“這麽晚還和衣而立,可是有事?”
“府上有些事需要操辦,睡不着。”她忍住心底的傾訴,面上卻仍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這次要是能查清端倪再好不過了,也不必跋涉千裏”
北戎苦寒,距離錦都遙遠。她自然不希望他背上
濯逸白輕聲道:“葉姑娘不必擔心,你救我性命,我自會報答,不論身在何處,日後若有差遣,但憑吩咐,絕不含糊。”
“我”葉昭言欲言又止,最終化成一句,“珍重。”
她終究沒有提及自己南下之事。
“嗯。”濯逸白應了聲,轉身準備離開,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補充了一句,“若有事,可差人送信給我。”
葉昭言看着他消失在月亮門處,沉默良久,才緩步走到門口,站在廊下仰頭望向夜幕中的明月。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隐隐有人聲傳來,她轉身走回了裏間,換了身衣裳,這才悄悄出了房門。
見她出來,院外的茱萸立即迎了上來,着急道:“小姐,宮裏來人了,他們要您即可出發“
葉昭言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朝正廳走,“先過去,待會兒再說。“
正廳正在張羅的人是祁老,葉昭言進屋時,宮裏來的太監已在桌案旁坐定,白淨的臉上是一雙陰鸷的眼。
祁老神色頗爲嚴肅,“這位是太監總管的徒弟魏扇。”
葉昭言微微颔首,心中有數。
“葉家小姐,咱家此次前來,是有要事宣布。”奸細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清晨有些突兀。
葉昭言擡眸望向魏扇,目光卻落在他手中捧着的托盤上,托盤上蓋着紅綢,看不到裏面的東西。葉昭言心中疑窦叢生,她猜測,大概是東臨帝的傳旨。
“皇上下旨,葉昭言帶信物南下,盡心輔佐卿王抵禦南燕,待大勝而歸,必有厚賞,欽此!”他一字一句地宣讀聖旨。
話落,托盤上的紅綢被掀開,露出一塊精緻的圓形玉佩,玉身镂空,紋飾栩栩如生。
上面的龍鳳呈祥竟是陰陽銜環狀,正符合皇室子弟定情的規制。
祁老察覺到到了異樣,皺了皺眉,終究沒有貿然出口,而是緩緩看向了葉昭言。
“葉小姐,接旨!”尖銳的聲音再度響起。
葉昭言垂下眼簾,斂下眼底一抹異樣的光澤,緩緩跪下朝他福了福身,“多謝陛下隆恩,臣女一定竭盡所能,助卿王掃除南燕國患!”
魏扇這才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将聖旨交到她手中,“請葉小姐收好,切記萬萬不可遺漏。”
葉昭言應了聲“是”,接過聖旨收好,起身時,不經意瞟到他袖中的一角,那裏繡着一株梅花,雖是淡紫,卻是極爲惹人注目的顔色。
葉昭言心中一凜,忙低下頭,魏扇身後的兩名宮女上前扶起她,順勢将手中匣子裏的衣飾呈上。
竟是一件銀白色的戰甲。
“這戰甲是.“
“這原是南越公主獻給陛下的心意,如今賜予葉家少将。傳聞此乃是南越最好的匠人親手所作,公主的武習師父皆擅長暗器與箭術,曾在南燕皇宮内潛伏許久,得了此物,又悉心打造,才有了今日寶物。”
葉昭言心下了然,恐怕是琨瑜對葉家的
萬般念頭閃過,她微微垂眸,恭敬道:“臣女謝恩。”
魏扇點點頭,“時候不早,葉小姐早些移駕驿館吧。”
葉昭言不再啰嗦,趁着祁老和幾名心腹爲她打點的空隙,很快将自己收拾妥當。
房中,銅鏡映出女子寒潭般的美麗面容,再往下,一身盔甲襯得她膚色雪白,英姿飒爽,眉宇間透着一股冷厲。
正要挽發時,葉昭言注意到院子裏隐隐的人影。
她打開窗戶,就瞧見惜雲站在院中,似乎是在等她。
葉昭言心下一動,腳下頓了一頓,将門打開,惜雲聽見聲音,快步走過來,女子美麗的臉龐上尤帶淚痕,眼眸卻亮閃閃的,仿佛盛滿了希冀,見到葉昭言,又有些不好意思,“大小姐,謝”
待看清葉昭言身上的戰甲時,她吃了一驚,“大小姐!你這是”
葉昭言也不掩飾,坦然道:“惜雲你不必驚訝,這戰甲是陛下賞賜給我的,讓我務必穿戴妥當。陛下下令讓我南下助卿王剿滅南燕。“
“葉統領送大小姐前去嗎?”
“舅舅留在錦都守着葉家,此番前行,我自己足矣。”
惜雲愣住了。
她以前聽人說,葉昭言是不輸于葉家男子的巾帼英雄,若是生爲男兒身,必要執掌葉氏一族的。
她一直以爲那不過是人們爲了讨好大将軍杜撰的溢美之詞,如今聽到一身白甲的葉昭言說出這番話,心裏湧起濃濃的震撼。
陛下賞賜的?
這.這.
“惜雲,我這次南下,歸期未定,你可要照顧好娘親.還有廉洛。“葉昭言拍拍她纖弱的肩。
惜雲慌亂起來,“我聽廉洛說南方情勢糟糕,大将軍下落不明,我擔心不如讓奴婢随侍大小姐左右!”
葉昭言搖了搖頭,“不用,我們隻有三天的時間趕路,一路奔波至極,你未曾習武,哪裏吃得了苦頭。”
惜雲一把抓緊了她的手,“大小姐!你一個弱女子怎麽能隻身去那樣遠的地方?!”
葉昭言自小習武,多次随葉文軒出入軍營,并非常人。但無論如何折騰,在衆人眼裏,那都是因爲有大将軍護着。如今身邊什麽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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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