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台附近已圍滿了百姓,熙熙攘攘的人潮擁擠着。
周德反複思慮也理出個頭緒,“北戎使臣的說法确有瑕疵,你身份成迷,又有嫌疑,本官不得不慎重處理。”他看了眼一旁虎視眈眈的兩位同僚,終于下定決心, “先行收押,稍後再行處置。”
他這樣做,你并不全然是因爲濯逸白的話。實際上,他手上拿到的卷宗根本不成體系,案查司的人隻說事情過去多年,當年的證據已經找不到。
無奈之下, 他隻得拿着不齊備的證據料理此案。
如今案子裏的人親口說出了質疑, 就容不得他不好好細究一番了。
“他就是從北戎逃亡過去。”嚴守備走過來痛斥,“此人狡詐異常,大人莫被他騙了!”
話落,張典已經帶兵包圍了囚車,将濯逸白團團包圍。
“肅靜!”周德沉聲斥責,“本官自有分寸!”
就在衆人亂作一團的瞬間,有人趁亂跑入牢房,悄無聲息地摸向囚車的背後。
“小心!是刺客!”
人群中傳來一陣慌張的驚呼,緊接着就看見一支鋒利的匕首抵住了濯逸白的頸項。
周德猛地站起身來,厲聲喝道:“住手!”
“别動!”
黑衣人壓低嗓音喝斥,手腕陡然一扭,刀刃狠狠劃破了肌膚,滲出血珠。
“大膽!竟敢劫持囚犯!”
“退開!不準靠近!否則我殺了他!”黑衣人厲聲威脅。
衆人連忙往兩側退開。
“你究竟是何人?”周德盯着黑衣人,厲聲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我叫羅遠帆,是北戎細作。”黑衣人陰恻恻笑道:“周大人不是想知道這個囚犯的身世嗎?是來接應他的北戎人!”
衆人一怔。
北戎細作要劫囚車,濯逸白真是北戎人?!
此時,被匕首直指咽喉的濯逸白開口了:“我并非你的同夥。”
“哼!”羅遠帆冷哼一聲, “是與不是,可不是你就能狡辯的。”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并不是北戎人。”濯逸白道,眼睛卻瞥向周德,“你身上隻帶了一種香味,天祿特有的檀香。”
羅遠帆暗驚,旋即咬牙道:“胡言亂語!”
周德眼皮跳了下,似乎察覺到什麽,“你說他身上有天祿的檀香味,是何意?”
濯逸白嘴角輕揚,似乎笃定了自己的推斷,“濯家祖上的老宅裏,有一處庫房,還留有這種香料的氣味。”
羅遠帆瞳孔蓦地縮了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信口雌黃,我看你是慌不擇路想攀扯我!我勸你不要再垂死掙紮,即便你活着出了刑場,天祿人也不會允許你這種北戎細作活在世上。”
衆人悚然。
羅遠帆的話雖殘忍,卻不無可能。
就在衆人屏息凝視的時候,人群中有兩個不起眼的布衣百姓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沿着邊緣悄悄溜了出去。
見濯逸白面色不改, 羅遠帆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若再說出些什麽不合時宜的話, 立刻就會命喪黃泉。”
他貼着濯逸白脖子的匕首悄然蓄力,隻要稍稍加重力道,就能割斷他的喉嚨。
周德一直仔細察看着羅遠帆的動靜,忽然伸手按向腰間佩劍。
“铮”一聲,他的佩劍被張典抽刀打落在地,未等他質問,張典已經朝着羅遠帆沖了出去,擋住了他的視線,“将刺客拿下!”
“那就怪不得我了。”羅遠帆與張典對視一眼,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少年的脖頸,衆人大駭,不約而同地捂住了眼睛。
就在那柄尖銳的匕首即将刺入少年的咽喉時,一道寒芒掠過眼前,直接擊飛了匕首,擦着羅遠帆的臉頰,刺入了牆壁中。同時,一股巨力随着白色身影飛掠而來,撞在羅遠帆胸膛上,将他整個人掀翻,摔落在數丈之外的地上。
“啊——”慘叫聲随即而起,鮮紅的血液噴灑出來,噴了張典一臉。
衆人吓得四散。
那白色身影旋身掠起,輕盈地落在刑場的木樁上,裙擺飄舞間,仿佛随時能乘風歸去。
是一名持劍的蒙面女子,渾身充斥着懾人的殺氣,令人望而生畏。
仔細看去,她的身形窈窕,墨發高束用木簪簡單绾着,面容藏在黑布中,長袖中唯露出半截冰涼的長劍。手背青筋暴露,足以證明,此刻的她正處在憤怒之中。
衆人呆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女人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葉昭言握着一柄軟劍,冷冷盯着囚車後的羅遠帆,“你這樣急着要了他的命,是害怕他開口拆穿你假作北戎人吧?可惜,你的算盤注定要落空了。”
周德面色微變。
衆人皆露出憤慨之色。
羅遠帆躺在地上,劇痛襲來,額頭冒出一層汗,卻依舊倔強道:“你、你是什麽人?!我乃北戎人,豈會假扮?他根本就是北戎細作!”
說話間,他的手又悄悄摸向懷中,沒等他掏出那東西,白影掠來,眨眼的功夫已經沖到了跟前,一腳踹向了他的胸口。
這一腳力量極大,饒是羅遠帆是個練家子,也承受不住,狠狠跌撞到牆根,當場骨折。
一柄暗器随之掉了出來,竟是兩枚閃着寒光的飛镖
羅遠帆見大勢已去,心中一橫,眼中呈現決然,一陣大力襲來,腦袋嗡嗡作響,幾乎昏了過去。
周德深看在眼裏,他吸一口氣,平複下來,“來人,給我拿下他!務必審出他的同黨!”
衆人侍衛領命,齊聲稱是,霎時拔刀撲上,很快将羅遠帆收押。其餘人都警惕地盯着四周,生怕再冒出一個同黨。
這些北戎人武藝高超,絕非普通人,必須謹慎行事。
“多謝姑娘。”周德走過來,朝她拱手,“敢問姑娘是?”
葉昭言微擡下巴,隻清冷地說道:“舉手之勞罷了。”
說完便轉身,隻是在途徑囚車的一瞬,腳步頓了一下,餘光掃過少年流血的背脊。
囚車内,濯逸白神色清冷,眸底閃爍着光芒,似乎有什麽話想說。
但葉昭言并沒有逗留,僅是看了他一眼,就偏過頭去。
囚車裏的濯逸白忽然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