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自己的母後找他，北慕言多半有點不願意去，這幾天他一直沒有去太後宮裏，無非就是避着太後，因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後找他就是爲了鳳琉璃的事，之前答應過不讓鳳琉璃吃苦，可是想必母後也聽到了對鳳琉璃用刑的事情，如今鳳大将軍死了，倘若母後真的爲鳳琉璃求情，怎麽說他都不能再拒絕。
“告訴母後，就說朕事物繁忙，不能……”
北慕言還沒有說完，雲翠就跪了下來：“皇上您去看看吧，太後怕是不怎麽好了，奴婢求求您，就去看太後娘娘一眼吧！”
“你說什麽！”北慕言大步流星的從座位上下來，直接越過雲翠去了太後宮裏，怎麽可能突然間就不行了呢，身子不是一直都可以的麽？
來到太後宮裏，北慕言差點要殺了太後宮裏的下人，把自己的主子伺候成什麽樣子了？面色蒼白無力，雙眼渾濁不清，看上去就像是老了好幾十歲一樣。
“母後，兒臣來看您了。”北慕言走上前去，坐在太後的對面。
聽到北慕言說話，太後才算是回過神開，眼睛裏好歹有了一點神色。
“言兒啊，母後怕是沒有幾天了，有一件事母後一定要告訴你。”沒等到北慕言回答，太後又自顧自的回憶起來。
“那時候我還不是太後，我隻是一個愛慕師兄的小丫頭，後來師兄因爲雄心壯志下山曆練，這一走就是幾年，我禁不住對師兄的思念，偷偷的跑下了山，沒想到這次下山讓我永遠的失去了和師兄在一起的機會。”
北慕言心裏隐隐約約明白了什麽，剛要出口，卻被太後制止了。
“後來皇上看上了我，想要納我爲妃，那時候年少不懂事，因爲找不到師兄便想着就這樣算了，嫁不了自己最愛的人，嫁誰都是一樣的。可是後來在我的冊封典禮上，我居然又見到了師兄，他已經是衆望所歸的大将軍，而我是皇上的妃子，我們之間的身份已經有了差異，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鳳将軍就是您的師兄吧？”北慕言問出了心底的話。
太後點點頭，繼續說道：“後來他被放到邊疆去戰，等到他回來的時候，你和十一都已經長大了，本來就想這樣生活吧，可是在慶功宴會上，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他，在宴會結束後，我跟他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母後，别說了，朕不想聽！”北慕言說完，作勢就要走，卻被太後攔了下來。
“你必須聽，不然哀家不會死的安心的。”
看着太後乞求的目光，北慕言隻好坐了回來繼續聽着太後說。
“本以爲沒什麽，沒想到我卻有了身孕，後來在生産那天，孩子并沒有夭折，而是被師兄帶走了，沒想到師兄把我的小華欣沒有照顧好，夭折了，可是上天似乎是故意的，讓師兄見到了琉璃，哀家一看到琉璃就好像看到了華欣一樣，喜歡的不得了，所以總是護着她。”
北慕言拿起身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太後：“所以您一直堅持讓我娶了鳳琉璃，是因爲想要彌補對華欣妹妹的虧欠麽？您要是不說我還不知道我還有一個死去的妹妹。”
太後接過茶杯，搖了搖頭：“世事難料，原來師兄怕我牽挂着華欣，怕事情敗露，所以才謊稱華欣死了，讓我安心。”
“啪！”北慕言看着手裏滑落的茶杯，心底抑制住震驚，不敢去想那個一躍而出的答案。
“所以鳳琉璃是我親妹妹了？”北慕言收起震驚，小心翼翼的問出口。
太後點點頭，如今她已經活不了幾天了，什麽事情總該有個解決的辦法，她已經被良心折磨的不像樣了，總要依着性子做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才對。
“母後不希望你會給琉璃什麽，隻希望你可以放了琉璃，讓她去過平凡人的生活吧！”
“母後，你當初這般已經是對不起父皇了，如今你還要我姑且那個對于皇室來說是個絕對恥辱的存在，您覺得可能麽？兒臣是絕對不會放了鳳琉璃的，那個玷污皇室血統真實的存在。”
北慕言剛說完，準備轉身離開，太後卻噗通一聲從卧榻上跪了下來。讓北慕言無力拒絕。
“言兒，母後沒有求過你，這一次母後求你放過琉璃吧，母後會死去，這個秘密不會有人知道的，沒有人可以知道的，我會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你放了琉璃吧！”太後說着，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早在北慕言來之前，她就吃了藥，這會該是藥效發作的時候了。
“母後，你怎麽了，你撐住，兒臣宣太醫！”雖然說很生氣，可是看到自己的母後這樣，北慕言還是于心不忍。
“不用了，我已經吃了藥，沒有用的，母後隻求你可以放過琉璃，她不會礙着你什麽事情的，放了她吧！”
北慕言點點頭，這已經是母後生前的最後一個願望了，沒道理讓母後遺憾終身。
看着北慕言點頭，太後才肯閉上眼睛，含笑而去，那模樣就好像是已經見到了鳳淩一般，錯過了那麽久，終于在一起了。
北慕言就那樣安靜的抱着太後的屍體，坐了整整一個下午，沒有人去打擾。兒時的很多回憶都開始在腦海裏重播，他一直以爲他隻有一個弟弟，一個親弟弟，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妹妹。
他在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他的親弟弟，卻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他的妹妹，都說帝王無情，原來隻要是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感受到的隻能是深深的孤獨。
北慕言想着血牢裏被他折磨的渾身是傷的那個人，心裏就有些抽痛，那裏邊是他的親妹妹，卻也是皇室不可承認的存在，是生是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北慕言很多時候都在後悔當時的選擇，如果要他重來一次，他再也不會選擇帝王的生活，再也不會有那麽多無奈的表現，可是他的命格如此，誰也改變不了，誰也拯救不了他孤獨而又寂寞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