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陣陣,一股燒焦的味道,從雨花閣當中傳了出來,杜蕊卷起了手中的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眉心微微地一蹙,别過了頭去,朝着雨花閣的朱門看了過去。
隻瞧見了,佩月帶着一衆丫鬟、婆子們,将已經半死不活,燒的面目全非的杜陽,從雨花閣當中擡了出來。
杜蕊的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垂下了閃着寒芒的星眸,鼻端之中發出了一聲冷哼,擡手輕撫雲髻之上簪花的流蘇。
她側目看向了身側已經不知所措,瞪大了一雙眸子,呆呆地望着杜陽的孫氏,唇角之上的冷笑,變得愈發地濃郁了起來,她的一雙眸子,彎成了弦月狀,此時再瞧着孫氏,她宛如風中殘花一般地不堪入目。
“呦,還真是杜陽啊,原本我還以爲我聽錯了。”杜蕊朱唇微啓,聲音卻清冷如刀一般,狠狠地刮過了孫氏的心。
“是你!一定是你!”孫氏宛如瘋魔了一般,擡手指向了杜蕊,她的聲音近乎咆哮,在這樣的夜晚之上,顯得極爲突兀,好似銀針刺入了耳廓之中,讓人耳膜生疼。
可在杜蕊聽來,孫氏的聲音,卻比天底下最好聽的樂章更加的悅耳,看着孫氏臉上的表情,杜蕊挽起了一縷青絲,别在了耳後,依舊是笑吟吟地看着孫氏。
但是,在杜蕊的腦海之中,所有有關于本尊的記憶,宛如泉湧一般,一股腦地都湧入了杜蕊的腦海之中。
孫氏的百般刁難,杜宓的千般羞辱,杜陽讓他在寒冷的冬天,讓癡傻的杜蕊下結冰的河水當中摸魚,讓她在三伏天中蓋着數床的棉被孵雞蛋。
種種過往,在杜蕊的腦海之中一幕一幕的畫面,宛如走馬燈一般,在杜蕊的眼前閃現而過。
杜蕊微微地眯了眯雙眸,深琥珀色的瞳仁,潋過了一抹森然的寒光。
“杜蕊,你看見了嗎?我已經讓杜陽得到應有的報應了。”她在心中莫問,面色陰沉的仿佛籠罩了一層寒霜一般,“讓他們死固然簡單,但我卻想要讓他們活着,将你受到所有的苦難、折磨,百倍、千倍、萬倍的償還給他們!”
“呵!”杜蕊的唇角扯出了一抹邪魅、妖異的冷笑,将眸光從癱軟在地上孫氏,像是看着一具屍體一般。
“夫人。”佩月跪在了地上,将孫氏攬入了懷中,聲音顫抖着說道:“夫人、夫人,您醒醒,您醒醒啊。”
“今兒,隻怕不能留宿在别苑當中了。”杜蕊徐徐地側過了身子,将眸光落在了杜尚書的身上,唇角之上的笑容不見分毫,雙瞳之中映出了杜尚書既焦急又無奈的表情,她隻覺得心中好心。
在杜星南的眼中,隻有他的官職和前程,雖然,杜陽是他親生的兒子,可在他的心中,現在卻沒有杜蕊又利用價值,他有怎麽會管杜陽母子的死活,滿心滿眼的,都是自己的未來。
杜尚書舉步上前,朝着杜蕊露出了谄媚的笑,“蕊兒,咱們尚書府屋子多得是,你看你覺着那個可心了,現在就搬到那去休息,夜深露重的,莫要沾染了風寒才是。”
杜蕊聞言,心中不禁冷笑,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朱唇微啓,淡淡地說道:“我瞧着二妹妹的落雪閣不錯,不如,打今兒開始,我就去落雪閣之中居住吧。”
“好好好。”杜尚書連連點頭,立馬一揮手,将在身邊伺候着的小唐招到了自己的身邊來,吩咐道:“去将二小姐請去從前二姨娘的牡丹……”
杜尚書的話還沒有說完,杜蕊便折纖腰以微步,湊到了杜尚書的身前,朱唇微啓,聲音輕柔地說道:“怕是今兒晚上,牡丹苑也不得消停了,倒不如,讓二妹妹去三妹妹住的飛花閣去吧。”
杜蕊就這麽淡淡地一句話,就将杜宓給發配到了已經荒廢已久的飛花閣,自打杜蘅被毀了容貌,成了啞巴,這飛花閣之中,就隻有跟在杜蘅身邊的春蘭一人伺候,沒了小姐的賞賜,春蘭一個最莫等的奴婢,一個月也才不過幾錢銀子,一家老小都等着春蘭養家糊口,她自然是要從杜蘅的吃食、衣用上來克扣。
春蘭更不會去打理飛花閣,現在的飛花閣中,早已經是雜草叢生,破敗不堪。
杜宓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勃然震怒,她猛然瞪大了一雙眸子,端起了身邊紫檀桌案之上的茶盞,便要朝着地上砸去。
“咳咳。”小唐輕咳了兩聲,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淡淡地說道:“二小姐,眼下這落雪閣已經是大小姐的居所,房間之中的所有擺設,也不得任由二小姐您打砸了。”
杜宓聞言,臉色驟然一般,那張欺霜賽雪的嬌顔之上,仿佛籠罩了一層寒霜一般,她的雙唇顫抖,可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的雙手緊攥成拳,欣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扼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來。
杜宓緩緩地将手中的青瓷茶盞,放在了身邊的桌案之上,緩緩地擡起了睫眸,看向了站在了門口的小唐的身上,啓唇問道:“怎麽好端端地父親會讓我去飛花閣呢?”
須臾,小唐将今兒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一一地告訴給了杜宓知道。
杜宓聞言,身子猛然顫抖了起來,一雙琉璃般的瞳仁在眼眶之中微微地瑟縮着,她的聲音顫抖着,問道:“你說,陽兒,陽兒他……”
“噗咚!”的一聲,剛剛站了起來的杜宓,猛然跌坐在了身後的紫檀圈椅上,她的心頭像是憋了一股火似的,聲音顫抖着又問道:“爲何陽兒會在雨花閣?!”
“奴才也不情,隻不過,今兒晚上大小姐沒有地方落下,想着二小姐的落雪閣乃是一個好地方,老爺便将二小姐的落雪閣允給了大小姐。”
杜宓緩緩地阖上了雙眸,晶瑩的淚珠綴在了欣長的睫羽之上,她用力地抿了抿雙唇,聲音低沉對白雪吩咐道:“替我說收行裝……”
“二小姐還是不必了,大小姐這會子的功夫,已經到了二小姐的院外,還請二小姐趕緊着吧。”小唐說完,便轉過了身子,踱步走出了杜宓的房中。
白雪蹙眉,湊近了杜宓的耳畔,輕聲地問道:“小姐,咱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走!!”杜宓的雙眸滿是寒意,惡狠狠地吐出來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