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個三兩下的功夫,院落之中,便想起了好一陣杜陽的哀嚎聲,杜蕊端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房中避雨的地方,擡起了瑩白的纖手,似是在欣賞她的那隻染着桃花蔻丹的手,好半晌之後,杜蕊的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無意間吹了吹指甲。
“住手!”
杜蕊垂下了手來,那雙潋滟波光的眸子,落在了雨中杜陽的身上,扯了扯唇角,朱唇輕聲,說道:“不管怎麽說,他都還是尚書府之中大少爺,若是廢了他,怕是也補好。”
暴雨之中,莫凝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淋濕了,她青絲垂下,宛如瀑布一般,站在雨中,好似呼喚來了這場暴雨的雨神似的。
“是。”莫凝應了一聲,邁着蓮步,折返回到了杜蕊的身邊。
杜蕊側目,看了一眼衣襟處滴水的莫凝,輕聲地說道:“回房換身衣裳吧,今兒就不用你跟在身邊伺候了。”
說完之後,杜蕊滿意地笑了笑,潋滟般的眸子,從莫凝的身上扯了回來,瞧着莫凝的樣子,杜蕊的臉上并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
弱質纖纖的女子,她杜蕊壓根就不需要,她要的是能夠做實事的人,自小就生活在鳳鳴殺,别說是在雨中殺人,就算是在火中殺人,杜蕊都不會眨眨眼。
“小姐,奴婢無礙。”莫凝垂下了眸子,輕聲地應道。
“瞧你一身濕漉漉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隻怕還以爲我虐待你呢,去吧。”杜蕊擡手,猶如柔荑一般的纖手,輕輕地揮了揮,淡淡地說道。
“是。”莫凝應聲,便朝着杜老夫人的房間之中走去,讓張媽媽尋來了一身幹淨的下人服,便再次回到了外廳之中。
聽見了莫凝的腳步聲,杜蕊不曾回眸,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趴在大雨之中的杜陽,和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冬梅。
良久,杜蕊扯了扯裙幅,繡着朵朵杜鵑花的裙擺,随着杜蕊手上的動作,宛如盛開之中的花海似的,她盈盈地站了起來,眉梢一挑,啓唇吩咐道:“替我看着他們,什麽時候這雨停了,什麽時候放他們離開。”
瞧着滿是鉛雲的天空,這場雨定然是會下上一晚,雖然是炎熱的夏,隻怕在這麽大的雨之中淋上一個晚上,也會讓這位杜大少爺好好的病上一大場。
“奴婢知道該怎麽做了。”莫凝的唇畔含笑,朝着杜蕊颔了颔首,應聲說道。
須臾,杜蕊折纖腰以微步,蓮步搖曳,似是每一步,腳下都能生出了一朵蓮花來,她徑直地走進了杜老夫人的房間之中。
是夜,天空像是漏了似的,大雨傾盆,從天空之中垂落而下,冬梅原本還跪在杜老夫人的院落之中,卻身子漸漸的扛不住了,微微的晃了晃,便昏到在了暴雨之中。
眼瞧着,杜陽和冬梅兩人一昏一傷,除了用苟延殘喘,怕是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詞了。
莫凝端坐在了之前杜蕊所坐的位置上,她的雙手交疊環于胸前,眸光清冷涼薄,仿佛像是在看着兩句死屍一般,看着杜陽和冬梅。
耳畔倏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接着,莫凝便聽見了一陣猛烈地叩門聲。
莫凝的唇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邪魅的淺笑,緩緩地站了起來,便朝着杜老夫人的房間之中走去。
撩開了珠簾,莫凝走進了杜老夫人的房間之中,朝着正在給昏迷之中的杜老夫人喂藥的杜蕊欠身一福,輕聲地說道:“小姐,應該是孫氏前來要人了。”
聞言,杜蕊的唇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将手中的藥碗,遞給了身側的張媽媽,别過了頭去,看向了莫凝,她的鼻端之中發出了一道冷哼,微微地眯了眯雙眸,哂笑着說道:“二姨娘既然來要人,就讓她好好的瞧瞧,她寶貝兒子現在的模樣。”
“是。”莫凝的唇畔含笑,朝着杜蕊點了點頭,便轉過了身子,朝着房門口的走了過去。
莫凝撐起了油紙傘,嘩啦啦的大雨,頃刻之間,就将遮在了莫凝頭頂的油紙傘打濕,她邁着小碎步子,徑直地走到了青松閣的朱門口。
“吱嘎。”
青松閣的朱門緩緩打開,正如莫凝所猜想的一般,孫氏帶着一種丫鬟、婆子侯在了青松閣的門外。
張氏一襲華貴的錦帕,已經被雨水所打濕,雲髻之上的珠花,蒙上了一層水珠,張氏的臉上仿佛籠罩了一層陰雲一般,陰沉的仿佛比這漆黑的夜,更加的陰森。
“二夫人。”莫凝雙眸含笑,也不曾見禮,啓唇輕喚了一聲,道:“不知道您漏夜前來所謂何事?”
“起開!”孫氏冷如寒霜的眸子,惡狠狠地剜了一眼莫凝,揮手便想要将莫凝推開。
可莫凝卻是紋絲不動,宛如蒼柏老松一般,站在了原地,任由着孫氏推在了她的身上。
“時辰不早了,老夫人已經歇下來了,若是二姨娘想要請安,明兒請早。”莫凝的小臉緊繃,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淡淡地說道。
“我讓你起開!!”孫氏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她口中銀牙緊咬,額頭之上蹦起了一條條的青筋。
孫氏早就讓杜陽不要和杜蕊正面沖突,可是杜陽卻偏偏不聽,今兒黃昏時分,杜陽身邊的小斯,前往了牡丹閣尋找孫氏,告知了孫氏,杜陽下午前往了青松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孫氏尋思了半晌,最終還是前往了青松閣,來尋杜陽回去。
孫氏深深地皺起了秀眉,冰冷的眸光狠狠的在莫凝的身上刮了刮,鼻端之中發出了一聲冷哼,聲音尖銳的宛如繞金線的景泰藍護甲,刮過了青瓷茶盞一般的刺耳,“大膽賤婢,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攔本夫人!!”
“是我。”
孫氏的話音剛剛落下,耳畔便刺入了杜蕊冰冷的聲音,緊接着,一襲華服的杜蕊,經過了抄手回廊,朝着門口的方向而來。
杜蕊微微地眯了眯雙眸,眼底一片冰封雲湧,她的語氣清冷如冰,冷冷地說道:“怎麽,難道二姨娘有什麽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