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蕊聽見了杜陽的話,唇角之上的冷笑變得愈發地濃郁了起來,她倏然駐足,垂下了手來,徐徐地轉過了身子,淡淡地看向了杜陽,朱唇微啓,淡淡地問道:“還嫌自己剛剛不夠丢臉嗎?你還想要如何!?”
杜陽聞言,臉色唰地一變,他猜想的果真沒有錯,剛剛杜蕊那滿是委屈的神情,的确就是裝出來的。
杜陽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冷哼了一聲,道:“哼!你到底是誰?!”
“是咱們的大少爺目中無人呢!?還是時間久了,已經不記得我這位姐姐了!?”杜蕊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睨視着杜陽,聲音極爲清冷地說道。
“你絕對不是杜蕊!!”杜陽似乎有所察覺,微微地眯了眯一雙狹長的鳳目,冷冷地剜了杜蕊一眼。
“呵!”杜蕊冷笑,緩緩地擡起了瑩白的纖手,輕輕地撫了撫美人髻之上簪花的流蘇,紫水晶的流蘇,耀下了一片奪目的芒,袖口上針腳細密繡着一朵朵的小碎花,仿佛是随着清風舞動着花瓣煞是好看。
杜蕊邁着蓮步,那盈盈一握的楚宮腰,宛如水蛇一般,娉娉袅袅地朝着杜陽走了過去。
倏然,杜蕊駐足,微微地揚起了尖尖的下巴,冷冷地掃了一眼杜陽,唇畔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似是全然沒有将杜陽有所察覺的話,放在自己的耳中,淡淡地說道:“我究竟是不是杜蕊,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言畢,杜蕊直接将袖口撩了起來,露出了一節手臂,在那欺霜賽雪的手臂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疤,那些傷疤,讓人看着都觸目驚心,每一條傷疤是怎麽來的,本尊的記憶之中,宛如炮烙一般,深深地刻畫在腦海之中。
即便是,本尊都已經死了這麽長的時間,那些記憶不但沒有随着減輕,反而變得更加地深邃了起來。
“怎麽?難道你不記得了,我手臂上這些傷疤是怎麽來的嗎?!”杜蕊眉梢一挑,唇齒之間自有一道帶着濃濃壓迫感的聲音直逼杜陽。
杜陽忽地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不由得,杜陽向後倒退了一步,沉聲地說道:“你想要做什麽!?”
“呵!”杜蕊的唇畔,流露出了一絲冷意,深琥珀色的瞳仁之中,瞬間閃過了一股凜然的寒意。
端是這一聲冷笑,杜陽不由得縮了一記哆嗦,仿佛,在自己面前的小小女子,并不是杜蕊,而是被自己害死的厲鬼,從九幽地府之中爬了出來,來尋自己報仇來了。
“我想,這些傷疤,你杜陽大少爺,應該不會忘記吧。”杜蕊指着一條深紅色的傷疤,冷然道:“這一條,是你三歲那年,讓我給你當馬騎的時候,你用皮鞭抽的。”
說着,杜蕊踱步,緊跟着杜陽向後倒退的步伐直逼了過去,她宛如水蔥一般的手指,指向了另外一條傷疤,冷冷地道:“這一條,是你五歲那年,讓我在三九天,跳下冰窟窿的時候給你抓魚,因爲我沒有抓到,你用杜宓的簪子劃破的。”
“你……你……你說着些做什麽?!”杜陽的面色瞬間蒼白似紙,他再次向後倒退,深深地吞了一口口水,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的喉結,上下的浮動了一下,一雙宛如黑曜石的雙瞳,在他的眼眶之中微微地瑟縮着。
“你不是說,我不是杜蕊嗎?”杜蕊緩緩地垂下了手,水袖頃刻間墜落了下來,遮蓋住了杜蕊的手臂,她冷笑了一聲,眉梢一挑,冷然道:“我隻不過是想要給你長長記性,讓你知道知道我是誰!!”
杜陽鎮了鎮神色,微微地眯了眯雙眸,怒視着杜蕊,怒喝道:“你左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婦……”
“啪!”
杜陽才剛剛開口,杜蕊猛地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杜陽的臉上,眸光倏然一寒,仿佛像是一頭冰水,從杜陽的腦袋淋到了腳,“我娘即便是一名村婦,也好過一個下九流的戲子所生的賤種。”
“你敢打我?!”杜陽瞪大了一雙眸子,仿佛不敢相信,剛剛杜蕊動手打了自己,怒喝道:“你敢羞辱我娘!!”
“哼!”杜蕊冷哼,唇角之上綻放了一抹冷笑,她的笑容,仿佛綻放在奈何橋兩旁的彼岸花一般,眸光之中充滿了濃濃的不屑之色,剜了一眼杜陽,哂笑着說道:“打你又如何,羞辱你娘又如何。”
說着,杜蕊扯了扯裙幅,盈盈地轉過了身子,邁着蓮步,走到了莫凝的身邊,将瑩白的纖手打在了莫凝的手背之上,冷然又道:“你隻不過是一個下賤的戲子所生的庶子,暫且不說,你究竟是不是杜星南的種,光是嫡庶之分,你在我的面前,怕是,連一條狗都不如。”
杜蕊側目,那張白皙如玉一般的臉上,揚起了一抹邪魅的冷笑,她的笑容,漸漸地在杜陽的雙瞳之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那一襲驚華之色,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族,都入不了杜蕊的眸,陣陣的清風浮動,杜蕊的衣袂随風舞着,手腕之上的鴛鴦碧,發出了陣陣的聲響。
叮鈴鈴……叮鈴鈴……
鴛鴦碧清脆的聲響,宛如入耳的魔音一般,刺入了杜陽的耳廓之中,瞬間,震懾住了杜陽的心神。
“别說我這個做姐姐的欺負你,我給你一個機會,滾回去跟你那做戲子的娘,和你那個僞善的姐姐,好好地商量商量,到底應該怎麽來對付我。”
倏地,杜蕊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唇角微翹,似笑非笑地睨了杜陽一眼,朱唇微啓,慵懶的聲音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哦對了,我今兒聽聞,你收下了杜若身邊的丫頭,别怪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給過她一次機會,讓她離開尚書府,若是再犯在我的手中,我一定不會将她送到青樓裏頭去。”
“好好的一個可人兒,哎!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雙朱唇萬人嘗,就算是你杜大少爺再喜歡,隻怕也……”
杜蕊的聲音,幽幽地從杜陽的身前傳來,當杜陽回過了身來的時候,杜蕊已經不在自己的面前了。
“噗咚!”的一聲,杜陽的雙腿一軟,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自打杜陽出生以來,就從來沒有像是剛剛那般的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