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蕊擡眸,眸光之中潋滟霜華,似平靜的水面月影搖動,唇角微翹,勾起了一抹淺淺淡淡地冷笑,一揮衣袖,針腳細密繡着的朵朵蝴蝶,好似要躍然而起,素手輕撩了一下裙幅,一朵朵的海棠花,端是一眼,會讓人驚錯,她宛如置身于花叢間的花仙一般。
若是說,杜宓是京城之中的第一美人,那麽,杜蕊也不遑多讓,絲毫不必這位初雲國的第一美人遜色。
天空之中的驕陽,灑下了燦金色的餘輝,鍍在了杜蕊的身上,讓人多了一絲不敢直視的神色,一颦一笑,端的是傾國又傾城,霎時間,竟然令在場的賓客看出了神。
杜蕊緩緩地擡起了睫眸,眸底深處湧上了一股淡然,好似,這場才藝展示,對于杜蕊來說,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似的。
随手扯了扯裙幅,杜蕊俯身坐在了桌案前,古琴,雖然對于邪鳳算是陌生,可是對于杜蕊,可卻是熟悉的很。
腦海之中閃現出來,在自己年幼之時,母親對她的教誨,在短短的幾年之中,母親竟然将平生所學,毫不保留的教給了她。
扯了扯唇角,若是說,平白的曲子,怕是這些京城之中的達官顯貴、富商貴賈家中的夫人、小姐,怕是早就已經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再者說,杜宓一曲《雪山春曉》,堪稱是餘音繞梁,多時不絕于耳。
想要赢了杜宓的話,就要另辟蹊徑,唇角勾起了一抹淡然的淺笑,前世,她偶然聽見了一首名爲《卷珠簾》的歌曲,當時,便被其中古色古香的歌詞配合着曼妙的音樂所吸引,而現在,卻恰好派上了用場。
既然,大夫人給了她一個琴畫雙絕的好名聲,就是想要讓自己分心,每一樣都做不成,那她可就要讓大夫人好好的見識見識,什麽才叫做真正的絕!
纖手輕撫琴弦,每一下,都仿佛西施浣紗般輕柔,悠揚的琴聲響起,頓時,場中陷入了一片的安靜,除了杜蕊的琴聲,便再無其他的聲響,仿佛賓客們的呼吸,都不忍心打亂了她的琴聲。
“镌刻好每道眉間心上,畫間透過思量……”
朱唇微啓,杜蕊的口中吟唱着詩情畫意的歌詞,似是每一個字,都唱進了在場的所有賓客的耳廓之中。
配合着,輕柔的聲音,她似乎編制出了一場女子思君不見君的斷腸夢境之中,在場的賓客,絕大多數都是女子,無論是風韻猶存的少婦,還是未出閣的小姐,誰人不想要覓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偏偏,她的歌聲,卻充滿了悲凄。
深宅大院之中,又有幾個女人,能夠擁有一心人,這歌聲,唱碎了衆人的芳心。
幾個朝中被妾室奪走了夫君寵愛的官夫人,在聽見了杜蕊的聲音之後,紛紛卷起了帕子,輕輕地試了試眼角之上的淚花。
而此時此刻,在這場宴會之中,仿佛隻有杜蕊一個人似的,她一手彈琴,一手拿起了狼毫筆,揮毫潑墨,在宣紙上開始作畫。
一曲盡,一歌畢,一畫停。
杜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撩裙幅,盈盈地站了起來,折纖腰以微步,宛如九天仙子飛入了身前,迎着衆人走到了丞相夫人的面前,垂眸颔首,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絲毫不見小家子氣,“杜蕊獻醜了。”
丞相夫人還深陷在杜蕊的一曲絕唱之中,待聽見了杜蕊的聲音之後,才稍稍的回過了神來,阙了阙眸子,沒有讓雙眸之中的淚水滴落下來,卷起了帕子,稍加掩飾,可聲音卻依舊激動,“杜小姐一曲絕唱,當真是隻有天上有,人間還是初次聞,我失禮了。”
“丞相夫人過譽了。”杜蕊莞爾,轉身朝着杜老夫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瞧着杜老夫人一臉的驚訝,杜蕊知道,她今日展現出來的這麽一手,必定會在京城之中大肆宣揚開來。
須臾,杜蕊擡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大夫人和杜宓,瞧着兩人的臉色,好似吃了蒼蠅似的,不屑的揶揄一下,俯身坐在了杜老夫人的身邊。
杜宓做夢也沒有想到,原是想要杜蕊出醜于人前,可卻不曾想,杜蕊的這一曲,竟然所有人将她的一曲忘卻了,此時此刻,全場的目光,紛紛落在了杜蕊的身上,竟沒有一人,看着她!
就連終日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轉悠的紫炎,都是一臉驚訝的看着杜蕊,貝齒輕咬唇瓣,雙眸之中的恨意凜然,用手肘輕輕地碰了一下大夫人的手臂,擠了擠眸子,朝着桌案上打了一個眼色。
大夫人當即就明白了杜宓的意思,從震驚之中回過了神來,颔了颔首,對丞相夫人說道:“丞相夫人,覺着蕊兒的琴藝可好?”
大夫人的面色陰沉,似是籠了一層陰雲一般,本就沒安好心,可卻讓杜蕊用力實力,狠狠的抽了一記耳光,此時此刻,強忍着臉面上火辣辣的感覺,硬擠出了一絲笑容。
丞相夫人雙眸彎成了弦月,颔首道:“從前隻是知道,杜二小姐相貌、才情在京城之中是一等一的,可今兒一見,方才知道,在尚書府之中,竟然每一個小姐,都是本事高強,這倒是将丞相府之中的女兒都比了下去。”
這句話,丞相夫人說的是真心的,放眼丞相府,就算是她嫡出的夏侯紫語,怕是沒有這麽高超的秦藝。
眸光之中滿是贊賞之色,朝着杜蕊點了點頭。
瞧見了丞相夫人的笑容之後,大夫人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了起來,側目朝着桌案之上匆匆一瞥,快速的收斂了眸光,落在了丞相夫人的身上,啓唇道:“夫人不如再瞧瞧蕊兒的丹青,比之她的秦藝,要更加呢。”
丞相夫人聞言,面色一喜,能夠聽到了這般的琴聲,已經是極爲少聞的了,若是說,杜蕊的丹青更加,那這位杜小姐,可當真是了不得。
側目瞥了一眼身後的丫鬟,丞相夫人吩咐道:“将杜小姐的畫作讓大家瞧瞧。”
“是。”丫鬟應了一聲,徑直地朝着桌案走了過去。
當拿起了杜蕊的畫作之時,在場衆人皆是一陣驚呼!
大夫人聽見了衆人的聲音,嘴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在這般匆忙之下,能夠彈好琴就已經不錯了,還要一手作畫,一手彈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冷眸銳利如同刀俎一般,惡狠狠地剜了杜蕊一眼,想來,那一聲聲的驚呼,都是在嘲笑着杜蕊,眸光閃過了一絲欣喜,緩緩地回過了頭去。
可下一瞬,大夫人臉上的表情還沒有退去,便是一僵,瞪大了一雙鳳目,滿是不可置信的呢喃,“這……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