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杜蕊悠悠地掀開了眼簾,有多久的時間,她沒有這麽好好的睡過覺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這個世界上十分清晰的空氣,穿上了繡花鞋,緩緩地站了起來。
“吱嘎!”莫寒推開了杜蕊的房門,雙手擎着銅盆,舉步跨過了門檻,走進了杜蕊的房中,将銅盆放在了門口的紅木架子上,見杜蕊醒了過來,嘴角帶着一抹淺笑,朝着杜蕊欠了欠身,“小姐,您醒了。”
杜蕊淡淡地看了一眼莫寒,“嗯,六姨娘和杜婉,還在外面嗎?”
“是,沒有小姐的吩咐,莫凝便沒有讓她們離去。”莫寒将毛巾在放着花瓣的水中,側目看向了杜蕊,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杜蕊點了點頭,穿上了繡花鞋,舉步微搖,徑直地朝着莫寒走了過去,洗完臉之後,杜蕊淡淡地看了一眼莫寒,吩咐道:“讓她們回去吧,别讓她們在這裏礙眼。”
“是。”莫寒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杜蕊的閨房之中,扯了扯莫凝的手,稍稍地點了點頭,須臾,莫寒擡起了頭來,冷冷地掃了一個個,早已經跪在地上睡了過去的丫鬟、婆子們,冷冷地開了口,“大小姐吩咐,讓你們都回去吧。”
聽見了莫寒的話,衆人如蒙大赦一般,猛地都清醒了過來,白蘭将六姨娘攙扶了起來,此時的六姨娘,因爲在青瓷碎片上跪了一夜,這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可就算是廢了。
杜婉更是悲催,在盛夏之中,被幾床被子裹着,六姨娘剛剛回過了神來,便膝行到杜婉的身前,身後拖着長長的血痕,立馬将杜婉身上的被子扯了下來,瞧見最裏頭的一床被子,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孱弱的小身子,沒有絲毫的精神,身子一晃,便栽倒在了地上。
“婉兒!婉兒!”六姨娘驚呼了幾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将杜婉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猛地擡起了頭來,朝着杜蕊的房間看了過去,眸光惡毒,宛如一挑猙獰的毒蛇一般,射出了森然陰冷的寒意,“杜蕊,你個賤人,臉婉兒這麽小的一個孩子,你都不放過,你還是不是人啊!”
“嗖!”
倏然,一道破風之聲響徹而起,一抹寒光直接劃過了虛空,一枚繡花針,拖着一段絲線,擦着六姨娘的垂下來的青絲,直接刺入到了六姨娘的嘴巴上。
須臾,從六姨娘的房中,緩緩地飄出了一道冷如冰霜的聲音,“把她的嘴巴,給我縫上!”
聽見了杜蕊的話之後,六姨娘的身子猛地縮了一記哆嗦,臉上都不覺着疼,就感覺到了一陣涼意,緩緩地伸出了手來,在唇角之上一抹,頓時,鮮血染紅了六姨娘的潔白宛如青蔥一般的指尖。
杜蕊所打出來的繡花針,力道拿捏的極爲到位,不深不淺的剛剛好。
“若是膽敢把繡花針拔出來,下一根繡花針,我就不确定,能不能紮的這般準了,若是刺入了七妹妹的話,怕是六姨娘可就不隻是肉疼了。”
聽見了杜蕊的話,六姨娘的身子一顫,經過昨天的一彎,六姨娘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這位大小姐,可不是她能夠招惹的人物。
用力的抿了抿雙唇,雙眼之中猩紅一片,沉默不敢多說一個字。
“是六姨娘自己動手,還是我身邊的人替你動手?!”
須臾,杜蕊清冷的聲音,再次傳入了六姨娘的耳廓之中,頓時,六姨娘的身子一顫,險些栽倒在地上。
六姨娘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來,雙手用力的捏住了唇角之上的紮着的繡花針,手指顫抖,緊閉着雙眼,直接将繡花針,刺入了唇瓣之中。
“嗚……嗚……”
每一針下去,六姨娘的口中,便發出了一陣嗚咽的聲音,身子顫抖的愈發厲害。
“老夫人到。”
六姨娘剛剛将自己的嘴巴縫了起來,雨花閣外,便傳來了王媽媽的一聲高呼。
緊接着,一襲黑褐色的錦緞袍子加身的杜老夫人,手中拄着龍頭拐杖,邁着龍鍾的補子,走進了雨花閣的小院之中,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垂下了一雙渾濁的老眸,冷冷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六姨娘以及她身後的一衆丫鬟、婆子,老眸一寒,沉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六姨娘的嘴巴剛剛被她給縫了起來,想要解釋,可是口中,卻隻能夠發出陣陣嗚咽的聲音,想要站起來,可是,這腿卻怎麽也不聽使喚。
杜老夫人本就不喜六姨娘,堂堂的尚書府之中,有一個戲子做大夫人也就罷了,杜尚書還弄進來了一個青樓的娼妓,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們杜家的。
杜老夫人冷冷地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六姨娘,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側目看向了身後的王媽媽,冷冷地吩咐道:“将她們都帶下去,别留在這裏礙眼!”
“是。”王媽媽應了一聲,朝着身後一揮手,當即,便有青松閣的丫鬟、婆子們,将六姨娘母子給拖了下去。
須臾,杜老夫人舉步,朝着杜蕊的閨房中走了過去。
“祖母。”
剛剛梳洗打扮過後的杜蕊,一身水藍色的雲緞百褶如意裙裳,驚鴻髻高挽,隻是簪了琉璃閉月,不着粉黛的小臉,雖然帶着一抹冷凝之色,眸光沒有絲毫的情感,可杜蕊的身上,帶着一抹清冷高貴。
杜蕊朝着杜老夫人欠身一福,恭恭敬敬地說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祖母萬福。”
琉璃閉月上的流蘇,随着杜蕊的動作,盈盈地晃動,在晨光之中泛起了潋滟的華光,投射在地面上點點斑斓的光影。
即便是垂下了頭,無論是從哪個側面,卻都是端得傾城傾國。
“嗯。”杜老夫人聲音低沉地應了一聲,一把挽起了杜蕊的手臂,将杜蕊攙扶了起來,一雙老眸當中的滿是複雜的神色,沉吟了好半晌,杜老夫人方才開了口,“昨兒,你爹爹……”
想着杜蕊前日在青松閣之中,隻喚杜尚書爲尚書大人,想來,這苦命的孩兒,心裏也是苦的,微微地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祖母知道你心中有氣,可是,他畢竟是你的親爹不是。”
杜蕊挽住了杜老夫人的手,朝着雨花閣的主位走了過去,幫襯着杜老夫人撩起了裙幅,待杜老夫人坐了下來,杜蕊的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冷笑,眸光一沉,泛起了潋滟華光,“呵呵!爹爹,在這個尚書府之中,蕊兒就隻有祖母這麽一個親人,何來爹爹。”
說話間,杜蕊端起了一旁桌案上放着的茶盞,遞到了杜老夫人的面前,啓唇繼續說道:“我爹爹在抛棄了我娘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祖母不也是這麽認爲的嗎?要不然,這麽多年,您也不會在老家,不來京城不是。”
聽見了杜蕊的話之後,杜老夫人的雙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水色,是啊,這麽多年了,她都沒有解開過心結,在她的心中,就隻認,杜蕊的娘親是唯一的兒媳婦,從來沒有将孫氏,當做是杜家之人。
“你和你娘,雖然容貌相像,可是這性子……”
“我若是性子和我娘也相像的話,怕是早已經死在尚書府之中了。”不待杜老夫人把話說完,杜蕊直接開了口,打斷了杜老夫人的話,聲音清冷,不待絲毫的情感。
這幅身子的原主人,就是因爲和她的娘親性子一樣,才會讓人欺負的喪了性命,而此時此刻,在杜老夫人的面前,已經不再是那個人盡可欺的杜蕊,而是,殺人如麻的華夏國第一殺手,邪鳳!
杜老夫人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額頭之上嵌着翡翠的護額,随着動了動,杜老夫人擡起了眸子,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杜蕊,哀歎了一口氣,道:“都随你吧,隻不過一點,你爹爹的性命……”
“孫女兒知道了。”杜蕊應了一聲,淡淡地看了一眼杜老夫人。
“哎!”杜老夫人長歎了一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杜蕊,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今兒,丞相夫人設宴,你随老身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