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大夫人側過了身子,給杜尚書讓開了一條路,扯了一下裙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垂下了雙眸,柔了一抹輕聲,淡淡地對杜尚書說道:“老爺請。”
杜尚書依舊面色陰沉,似是,下一瞬,他的臉上,便能夠掀起好一片的狂風暴雨。
片刻後,杜尚書便和大夫人來到了雨花閣外,大夫人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佩文,打了一個眼色,當下,佩文便舉步上前,叩響了雨花閣的朱紅的大門。
雨花閣沒有人應門,緊閉的大門像是一面牆壁似的,紋絲不動。
杜尚書的面色一沉,冷冷地凝視着那扇緊閉的大門。
大夫人側目看向了杜尚書,瞧着杜尚書難看的面色,大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冷笑,老爺是越氣越好,一會子,更夠杜蕊那個小瘋子受的。
“再叩門!”大夫人收斂了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佩文,再次開了口。
“是。”佩文應了一聲,叩門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咚咚咚……”
佩文不斷的叩門,瞬間,雨花閣的大門口,像是有人敲鼓似的。
須臾,小月緩緩地從杜蕊的閨房之中,邁着小碎步子,朝着大門口的方向走了來,小手扯開了大門,小月瞧見了杜尚書之後,倏地一怔,眨了眨眼,便回過了神來,躬身一福,顫聲道:“奴婢見過老爺。”
杜尚書連看都沒有看小月一眼,徑直地朝着雨花閣走了進去。
杜蕊斜依在閨房中的芙蓉軟榻上,已經有多少的時間,她都沒有這般輕松的時候了,即便是,在尚書府之中,每天要面對一個個的女人。
早已經厭倦了殺戮的她,覺着對付這些女人,遠遠要比那些嗜血之人,要輕松的多。
忽地,耳畔轉來了一陣陣的腳步聲,杜蕊微微地蹙了一下眉,緩緩地睜開了雙眸,眼瞧着,一道身影,走進了她的房中。
逆光看着那道身影,隻覺得,她的身影被一道陽光拉的修長,緊接着,杜尚書踱步朝着杜蕊走進,映入她的眼簾之中,是一個年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襲湛藍色的錦緞華衣,包裹住了他挺拔的身材。
一雙墨染般的黑眉下,一雙清亮的鳳目,英挺的鼻梁下,一雙薄薄的唇。
瞧着這個男人,杜蕊的心頭不受控制一般的泛起了一抹恨意。
他,便是那個遺棄了杜蕊母親男人。
他,便是這麽多年對杜蕊不聞不問的男人。
杜蕊的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斜了斜身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啓唇道:“杜蕊,給尚書大人請安!”
杜尚書?!
聽見了杜蕊的話,他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了起來,他明明是她的親爹,可是,她卻稱呼自己爲杜尚書。
杜尚書微微地皺了一下眉,看着那端坐在雨花閣主位之上,連站都沒有站起來的杜蕊,眸光一凜,冷聲冷氣地說道:“你剛剛說什麽?!”
“尚書大人年歲不大,怎麽耳朵還不好使了。”杜蕊緩緩地垂下了眼簾,似是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你說什麽?!”杜尚書的面色一沉,他這個多年沒有見過的女兒,什麽時候,竟然已經狂妄至此了,連他這個爹都不放在眼中。
“老爺,您瞧瞧,蕊兒這個孩子……”
“你閉嘴!”
大夫人的聲音還未落下,杜尚書倏然冷喝了一聲,打斷了大夫人的話,側目冷冷地剜了一眼大夫人,須臾,将目光緩緩地落在了杜蕊的身上,微微地眯了眯雙眸,看向了杜蕊那張和她娘有幾分相似的臉上。
一時間,杜尚書的思緒,仿佛被扯回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個爲了自己,傾盡所有的女人,不由得,杜尚書愣出了神。
一旁的大夫人,微微地眯了眯雙眸,瞧着杜尚書的臉色,一雙宛如墨玉一般的眸子,頃刻之間,湧上了一層寒意。
“咳咳……”大夫人輕咳了一聲,将目光從杜尚書的身上扯了回來,投向了杜蕊,眨了眨雙眼,欣長的睫羽微微地一顫,掀開了眼簾之時,墨玉般的眸子當中,陰冷森寒,微微地眯了眯一雙狹長的鳳眸,冷冷地道:“蕊兒,在你爹爹的面前,你怎麽能夠如此的造次!”
杜尚書聽見了大夫人的話,倏然擡起了手來,那修長的大手,擋住了大夫人的面容,使得大夫人斷開了視線。
杜蕊的唇角微微上揚,驚華的容顔之上,勾起了一抹淺薄、淡然的笑意,緩緩地睜開了一雙雲眸,淡淡地看了一眼杜尚書,“不知道尚書大人,來我這小小的雨花閣所爲何事?”
“蕊兒,你不要太放肆了!”杜尚書的聲音一沉,冷聲冷氣地說道。
杜蕊的雙眸中湧上了一抹寒意,玉容瓊姿,涼薄淡然,仿佛,杜尚書的話,杜蕊根本就沒有聽見似的,杜蕊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杜尚書,唇角之上的冷凝淺笑,愈發地濃郁了起來,一雙星眸,好似夜空一般,蒙上了一層暗暗的黑。
杜尚書的身形映入了杜蕊的一雙剪水雙瞳之中,似是陌生人一般。
的确,杜尚書對于杜蕊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杜尚書隻是給了她一條性命,哦對了,現在,她的這條性命,也已經歸西了,杜尚書留給她的,就隻有永無止境的痛。
杜蕊靜海無波的臉上,似是驚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一雙清亮的眸子當中,湧上了一層陰雲,漸漸地在杜蕊的雙眸之中渲染開來,杜蕊盈盈地站了起來,一隻小手,輕輕地扯了扯裙擺,裙擺之上娟繡着一朵朵的繁花,讓她仿佛置身于百花叢之中的仙子一般,端是一眼,就讓人睜不開眼睛。
清冷高貴、淡漠涼薄,一雙絕情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的冷傲。
杜尚書看了一眼杜蕊,不由得晃了晃神,即便是,在皇族的面前,他也不曾見到這一股高貴之姿。
淡淡的一抹陽光透過了詭谲的雲層,灑進了雨花閣之中,使得杜蕊的身上鍍了一層燦燦的金光,仿佛不然凡塵的仙子落入了人間似的,竟一時間,讓杜尚書睜不開眼睛。
杜蕊唇角微勾,冷冷地掃了一眼杜尚書,瞧着杜尚書晃神的模樣,心中不禁泛起了好一陣的冷笑,眸光之中漾着揶揄之色,朱唇微啓,口中發出了宛如細雨輕打銀盤一般的清脆的聲響,“莫不是,杜尚書來我這小小的雨花閣,就是爲了教訓我的嗎?!”
說罷,杜蕊折纖腰以微步,盈盈地朝着杜尚書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