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浮動,金絲銀線針腳細密繡着多多海棠的衣袂飄飄,大夫人瑩白的纖手,隐隐有些發顫,突然,大夫人踱步上前,略高杜蕊半個頭,她垂下了冷眸,灼灼的目光,似是想要将杜蕊的雙頰灼出兩個血窟窿來一般。
“你想要如何?!”大夫人眯了眯眸子,冷聲冷氣地喝道。
“呵!”杜蕊全然不懼大夫人的目光,冷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女兒隻希望,母親能夠兌現剛剛的承諾,将孫媽媽交由女兒處置!”
“你當真要如此?!”大夫人的面色陰沉,似是籠了一層寒霜,雙瞳之中映出杜蕊那張惹她厭惡的臉,使大夫人心頭湧上了一抹寒意。
杜蕊一腳踩着孫媽媽,一雙掐腰,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眉黛淺凝,淡淡地說道:“怎麽,難道母親說話不算數,還是說,母親想要讓女兒去回了老夫人,今兒晚上,在女兒的雨花閣中所發生的一切嗎?!”
杜蕊用杜老夫人來壓制大夫人,很顯然是奏了效,大夫人微微一怔,不由緊了緊手中的帕子,似是想要将手中的帕子捏碎一般,口中貝齒緊咬,發出了吱吱聲響,眯了眯一雙鳳眸,用力地點了點頭,“好,很好,沒想到,咱們尚書府中的大小姐,竟然有如此的膽色,我這個做母親,又豈能夠不成全你!”
杜蕊聞言,冷笑了一聲,垂下了雙眸,冷冷地看了一眼腳下的孫媽媽,冷冷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女兒就罰孫媽媽三十鞭子,當即執行!”
大夫人側目看了一眼身後的貼身丫鬟佩心,吩咐道:“把孫媽媽帶下去!”
“是。”佩心應了一聲,踱步上前,朝着杜蕊走了過去,欠了欠身,道:“請大小姐……”
杜蕊倏然擡起了手來,眉梢微微向上一挑,淡淡地說道:“就不勞煩母親的人了,我親自動手!”
大夫人聞言,眸色倏然一沉,不染自朱的雙唇微啓,沉聲說道:“你當真要如此?!”
“既然,母親将孫媽媽交給女兒處置,誣陷主子苟且外男,這樣的罪名,這樣的責罰也已經算輕的了!”杜蕊淡淡地笑了笑,聲音也同樣的淺淡,似乎,在杜蕊的口中,孫媽媽連一條狗都不如。
孫媽媽一見大夫人想要放棄她,艱難地擡起了頭,目光瑟縮,身體抖如篩糠地看向了大夫人,顫聲道:“大夫人救我!”
對于像是孫媽媽這般沒有用的人,她絕對不會将其留在身邊,即便是,杜蕊沒有強行留下孫媽媽,大夫人也會将她趕出尚書府。
冷冷地掃了一眼孫媽媽,聲音一寒,冷聲說道:“既然已經将你交給大小姐,你便是雨花閣的人,你的生死,都由大小姐做主,你還是留些口水,去求大小姐吧。”
言畢,大夫人衣袖一揮,扯了扯細密針腳娟繡着朵朵牡丹的裙幅,轉身離去。
待大夫人離去之後,杜蕊擡起了踩在孫媽媽背上的腳,緩緩地轉過了身子,踱步朝着主位之上走了過去。
這時,巧月聞聲而來,當巧月推開了杜蕊的房門之時,不禁錯愕地眨了眨雙眸,立馬邁着小碎步,走到了杜蕊的身前,欠身一福,問道:“小姐,這麽怎麽了?!”
杜蕊拿起了桌案之上的茶壺,将面前的茶盞斟滿,端起茶盞阙了阙杯蓋,呵出了一口淡淡的蘭氣,吹了吹茶盞之中的茉莉花茶,輕飲了一口,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擡起了睫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經吓的癱軟在地上的孫媽媽。
收斂了目光,杜蕊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巧月,淡淡地說道:“孫媽媽做錯了事,自然是應該受到責罰,你先将孫媽媽押到柴房去,明兒一早,我要當中處置她!”
“是。”巧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自己家的小姐發了話,巧月豈會不從,踱步走到了孫媽媽的身前,一把将癱軟在地的孫媽媽給拉了起來,帶出了杜蕊的房間當中。
漆黑的天空像是一張巨大的墨色絨布一般,忽地,天空之中出現了第一道光線,緊接着,便像是一隻大手一般,在天空之中扯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來,須臾,鋪天蓋地的光線,投射了下來。
蒼翠欲滴的百花争豔,穿紅着綠的丫鬟們,在尚書府之中忙忙碌碌地幹着手中的活計,在尚書府西北角的雨花閣單重,孫媽媽在柴房中一夜未眠,雙眸下堆着烏青,跪在院子正中。
巧月從正室當中搬出了一把椅子來,端放在了院落當中。
前兩日和孫媽媽一同來到了雨花閣中的丫鬟雪心,撩開了簾子,緊接着,一雙紅色的繡鞋跨過了門檻,杜蕊身着百花曳地裙,邁着蓮步,緩緩地從房間當中走了出來。
“小姐。”巧月瞧見了杜蕊走出了房間,踱步上前,輕喚了一聲。
杜蕊撩起了素手,打在了巧月的手背上,徑直地走到了椅子前,扯了扯裙幅,那裙幅之上的朵朵繁花,随着杜蕊的動作盈盈晃動了起來,遠遠一看,杜蕊宛如置身于花叢之中的花仙子一般。
杜蕊的唇角扯出了一抹冷笑,深琥珀色的瞳仁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孫媽媽,冷冷地說道:“孫媽媽,你可知罪?!”
“老奴……老奴……”孫媽媽緊緊地咬住了下唇,微微地眯了眯雙眸,原本,孫媽媽心中還有一絲的幻想,她希望大夫人能夠前來救她,可是,在柴房之中關了一個晚上,孫媽媽是徹底地想明白了,在大夫人的眼中,自己隻不過是一枚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孫媽媽,我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肯說實話的話,或許,我還能夠留下你的性命。”杜蕊唇角微翹,盈盈地擡起了手來,輕輕地撫了撫雲髻之上的發簪。
孫媽媽用力的咬了咬下唇,她知道,大夫人鐵腕淩厲,即便是杜蕊能夠放過她,可大夫人也絕對不會讓她見到明天的太陽,爲今之計,孫媽媽隻能夠打落牙齒和血吞,将一切自己承擔下來。
想到了這裏,孫媽媽擡起了頭來,眸色一沉,口中發出了沙啞的聲音,“老奴并沒有陷害大小姐,老奴是關心大小姐而已。”
“呵呵!”杜蕊聞言,冷笑了一聲,盈盈地站了起來,舉步微搖,徑直地走到了孫媽媽的身前,垂下了眼簾,深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泛起了潋滟的波光,“哼!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夠嘴硬到什麽事情!”
說罷,杜蕊側目看向了身旁的巧月,吩咐道:“給我打!”
“且慢!”
巧月手中擎着鞭子,堪堪走到了孫媽媽的身前,忽地,一道冰冷的聲音,徐徐地傳入杜蕊的耳廓之中。
杜蕊擡起了眼眸,朝着門口看了過去,卻見杜宓邁着蓮步,走進了雨花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