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若應了一聲,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漫過了人群,杜若舉步上前,走到了杜老夫人的身前,欠了欠身,腦海之中快速的回想着。
可落在了身上的時候,杜若猛然驚覺,站在杜宓身前的杜蕊,可是怎麽都不能夠,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轉過了身子繞道杜宓的身後,用力的推上一把的。
反複幾次揣摩下來,杜若的額頭之上已經出現了一層密密的汗珠子,瑟縮的瞳仁,在眼眶之中轉了轉,最終,落在了杜蕊的臉上,狠狠地刮了她一眼,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不知應該如何自處。
“啪!”的一聲悶響,杜老夫人猛然用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戳在了地面的青磚上,冷喝了一聲,道:“胡鬧!”
杜老夫人這一聲落下,一衆丫鬟、媽媽跪了一地,杜蕊也随着衆人屈了膝,且等着杜老夫人心中的怒火,蔓延整個後花園。
“你倒是繼續扯謊啊,你不是口口聲聲稱是你大姐姐推了你二姐姐嗎?怎麽,現在做不到了?!”杜老夫人冷冷地剜了杜若一眼,怒喝道。
方才,杜宓也曾經開口說杜蕊推了她,可是,現在事實證明,這是不能夠做到的,杜宓的面色一沉,一雙宛如夜空一般深邃的眸子當中,閃過了一絲狐疑之色,剛才明明剛感覺到有人在她的身後用力的推了一把,杜蕊是如何做到的呢?!
餘光瞟了杜若一眼,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攥成拳,欣長的指甲嵌入到了掌心之中,那緊緊握在手中的帕子,險些被杜宓給捏碎了一般。
“老夫人,許是四妹妹剛剛瞧錯了。”杜蕊嘴角之上帶着淺淺淡淡地微笑,擡起了睫眸,看向了杜老夫人,莞爾道。
杜老夫人阙了阙眸子,冷哼了一聲,道:“一個個不老實的過日子,沒事嚼什麽舌頭,切記,以後在阙府之中管好自己的舌頭!”
大夫人聞言,雙眼之中漾過了一絲複雜之色。
杜蕊的雙眸含笑,淡淡地看了一眼大夫人,瞧見了大夫人的臉色之中,微微地揚起了頭來。
僅僅是一眼,大夫人的心中便猛然掀起了一陣凜然的恨意,大夫人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老夫人發了話,這是在給自己臉色看,國公夫人在場,這分明是在指桑罵槐,說自己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要多生事端呢!
大夫人舉步上前,屈膝在了度老夫人的身前,垂下了睫羽,面色微微一變,朱唇微啓,輕聲地說道:“兒媳教導無妨,才會讓若兒生了事端,還望老夫人别和孩子們計較。”
說是别和孩子計較,可她還不是想要将杜蕊往火坑裏推,杜老夫人怎麽不會明白她的意思。
杜蕊微微地眯了眯雙眼,一雙星眸之中,閃過了一絲刮骨一般的冷笑,舉步上前,那耳畔之上的銀耳墜子,盈盈地晃動了起來。
杜老夫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杜蕊,瞧着她耳畔的耳墜子,杜老夫人心中勾起了極大的火氣來,堂堂尚書府的大小姐,竟帶着這樣的耳墜子,大夫人孫氏明明聲稱,會好好的安頓杜蕊,難道,她就是這麽安頓的嗎?!
在京城的世家之中,即便是主母在厭惡庶出,也不敢輕易的爲難,以免落了刻薄庶女的名聲,可是,大夫人張氏卻做的太過分了,竟刻薄到了嫡出長女的身上。
這麽一想,平日裏,那端莊、公正的主母,也都是裝給她看的。
“蕊兒是我們杜家的嫡小姐,堂堂尚書府的千金,你就是這麽好好照顧的嗎?!”杜老夫人的聲音一寒,冷冷地掃了一眼屈着雙膝的大夫人。
聞言,大夫人蹙了蹙眉,挑起了眼眸,看了一眼杜蕊,隻瞧見了杜蕊耳畔的那一雙銀耳墜子極爲刺眼,前兩日,杜老夫人送了不少的東西,而自己也沒少給雨花閣之中添置,她今兒帶着這樣的一對耳墜子前來,分明是要給自己難堪!
大夫人雙眼之中寒意凜然,袖中的雙手緊攥成拳,染着宛如茑蘿花一般豔紅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之中。
大夫人的面色僵硬的無以複加,唇角微微地抽動着,她的嘴巴都要氣歪了,可是,卻不能夠多說半個字,隻得應了一聲,道:“是兒媳疏忽了,還望老夫人見諒。”
說話間,大夫人将耳畔帶着的一對紅翡翠的耳墜子摘了下來,許是,過程之中太過匆忙,扯疼了大夫人的耳垂,大夫人吃了痛,面色微微一變,轉過了身子,走到了杜蕊的面前,拉起了杜蕊的手來,将那含有的紅翡翠的耳墜子放在了杜蕊的手中。
一旁跪着的杜若将這一切看在了眼中,那對紅翡翠的耳墜子,她可是對大夫人軟磨硬泡求了許久,都不曾賞賜給自己。
大夫人對這對耳墜子愛不釋手,平日裏,自己都舍不得帶,倘若,不是要在過國公夫人的面前撐撐場面,也不會拿出來帶,可偏偏老夫人的一句話,大夫人就要忍痛割愛了!
“女兒就卻之不恭了,謝謝母親。”杜蕊沒有推脫,直接将紅翡翠的耳墜子帶在了自己的耳垂上,唇畔扯起了一抹淡淡地淺笑。
杜蕊的笑容落在了大夫人的眼中,格外的刺眼,大夫人眯了眯雙眼,心中卻是驚起了一片恨意,可嘴上卻是淡淡地說道:“你和宓兒同樣是我的女兒,我怎麽會厚此薄彼呢。”
“母親說的極是,母親可當真是将女兒視如己出!”
杜蕊的話,落在了大夫人的耳廓之中,聽着卻是格外的刺耳,尴尬地笑了笑,輕輕地撫了撫杜蕊那蠟黃蠟黃的小手,“你懂母親便好。”
大夫人的臉上帶着虛僞和善的笑容,杜蕊就還給她更爲虛僞的笑容。
杜老夫人見此,臉上的陰雲終于是散開了一些,垂下了眸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杜若,擡起了渾濁的老眸,看了一眼大夫人孫氏。
當下,大夫人便明白了杜老夫人的意思,立馬搶先開了口,“若兒,還不趕快給你大姐姐陪個不是!”
杜若心不甘情不願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杜蕊的身前,搪塞地欠了一下身子,不屑的剜了杜蕊一眼,“是四妹妹瞧錯了,險些冤枉了大姐姐,妹妹在這裏給大姐姐賠個不是。”
“咱們都是自己家的姐妹,四妹妹若是這麽說,可就見外了。”杜蕊伸出了手來,将杜若攙扶了起來,瞧着杜若厭煩她,卻又無能爲力的樣子,心中不禁冷笑連連。
杜蕊已經說出了這話,杜老夫人也不好再深追究,收斂了目光,看了一眼杜蕊,微微一笑,道:“我許久沒有瞧見蕊兒了,蕊兒啊,你随我去我房中,這裏就讓你母親應酬着吧。”
“是。”杜蕊應了一聲,跟在了杜老夫人的身後,邁着蓮步緩緩離去。
大夫人面色陰沉的仿佛能夠滴出水來,身體抖如篩糠,顫抖的雙手,使得手腕之中的金玉手钏相互碰撞,發出了聲聲的脆響。
杜蕊當着國公夫人的面,讓杜老夫人打了自己的臉面,大夫人隻覺得自己的雙頰火燒火燎的,像是被狠狠地抽了幾個耳光似的。
“咳咳……”
這時,國公夫人輕咳了一聲,唇畔扯出了一抹笑意,看着這麽半晌的戲,也應該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我府中還有些事兒要處理,就不留下叨擾妹妹了,就先告辭了。”
“姐姐,你的衣裳……”
“無妨了,左不過是一件普通的衣裳,回府扔了便是,妹妹的日子也不好過,還是留着錢财,爲自己好好盤算盤算吧!”
聽着國公夫人的話,大夫人的臉色變了幾變,想要說話,卻張開了嘴巴,口中像是吞了炭火似的,怎麽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