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長、釋空師父。”宋依兒露出笑容,“你們怎麽會攜手前來?”
釋空點點頭道:“若我們不來勸和,你們一定會打起來,到時候不免生靈塗炭。”
釋空依然履行着他那調停者的角色。
那張伯瑞也道:“我們前來是爲了化解一樁公案。齊教主下落究竟如何,我們說不出來,但這件事和聖姑有沒有關系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張伯瑞拿出來一塊方巾。
這塊方巾看起來很不起眼,卻是一門前古奇珍。能夠逆轉時光,将包住的事物變回從前的樣子。
張伯瑞将方巾丢到了湖面上,咒語一念。周圍水汽空濛,變出一塊幕布。
幕布之中出現了當初齊晨帶着一個絕色女子進入幻波池玄境的畫面。
姚小蝶說:“沒錯,齊晨身邊的這個女子就是四海的統治者,龍族的龍神!”
“這登徒子!”宋依兒不免愠怒。
張伯瑞手指結印,畫面一轉,又變成了齊晨帶着龍蛇離開幻波池的畫面。
這樣一來,等于聖姑所說不假,齊晨來過幻波池,但後來又帶着龍神離開了。
齊晨到底在幻波池之内和聖姑談了些什麽呢,而齊晨帶着龍神究竟去了哪裏呢?
前面的事情聖姑閉口不談,隻說是屬于他們之間的秘密,她若執意玩閉口禅,也沒人能撬開她的嘴巴。
至于齊晨和龍神到底去了哪裏。
姚小蝶道:“去東海的水晶宮殿一問不就知道了?”
但等二人輾轉到了海上水晶宮殿,擦發現連龍神也失去了蹤迹,好像和齊晨一起失蹤了。
“說不定這個死鬼正躺在龍神的肚皮上快活呢,他這麽大的本事,四大洲部有幾個修士能奈何得了他?”
這種時候也隻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但……如果說齊晨躺在龍神的肚皮上,那也躺了太久了。
十年之後,依然沒有齊晨的消息。
二十年後,依然沒有齊晨的消息。
三十年後,依然沒有齊晨的消息。
……
好像這個時代已經遺忘了齊晨。
純陽大聖何東來隕落的消息已經傳開,在和何東來一戰之後,連舉世無敵的齊晨也失蹤了。玄洲三聖馳名幾百年,最終隻剩下了一個逍遙子。而逍遙子也沒有獨霸玄洲的意思,更加緊鎖山門,絕不露面,好像也在山中坐了死關。
時代的變化就好像一天之中太陽軌迹的變化,不管人願不願意,再熾烈的太陽都會有落山的時刻。
或許是時候開啓一個全新的時代了。
會有年輕人踏過一片荊棘,踩着許多屍體,登上王座。一如當年的齊晨。
“李神使回來了……”
天子山上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李茹真帶着緩緩地登上太上宮的石階。化劫四劍分下來之後,她得到了四把斷劍。合稱爲星宿劫,這四把劍曾經是佛門四把最有名的禅劍。入魔之後,再無回頭之路。
作爲齊晨的親傳弟子,李茹真配得上這套劍。
在回來天子山之前,她剛進行了一場殺戮。所有天子山的背叛者都被剪除。她出身魔相道,魔相道掌管着北方廣袤的土地,生活在極寒之地的蠻族反複無常,時常投降,也時常反叛。
她的殺戮針對這些蠻族。劍光揮灑過處,絕不留情。一路殺伐,早說斬了十萬首級。所過之處,小孩不敢夜啼。
雖然李茹真名義上是齊晨的親傳弟子,但本事幾乎都是跟着師母姚小蝶學的。連姚小蝶對人命的冷漠都學到了骨髓之中。
配上秀麗容顔,李茹真有着赤練仙子的美稱。
在山道上,李茹真見到了修羅道的林長老,李茹真随口問:“李長老有沒有見着謝師兄?”
“謝安?聽教母吩咐,好像去那五大世家辦事了吧。你在北方還順利麽?”問這話的林長老純粹出于禮貌。李茹真在北境,率領魔相道的道兵殺了十萬人的消息早就傳到了天子山。
宋依兒多年禮佛,早就對殺戮之事有些反感,因此對李茹真的處置手法很是不悅。
等會到了天魔大殿之中,說不定會斥責一番。
李茹真含笑回答:“還算順利,殺了一點人。總算不辜負師母托付。”
十萬性命隻是殺了一點人嗎?
看李茹真那随意輕松的模樣,林長老心道,真是個好殺才!
齊晨的三個親傳弟子,得了三把化劫仙劍。
化劫四劍之中最重要的那一把,也是最特别的那一把——黑天魔劍,歸了謝安。畢竟隻有謝安才得了齊晨劍術上的精髓。
宋依兒高坐王庭,有母儀天下的氣象。
下面那些太上長老全都匍匐,大氣都不敢出。若論威儀,宋依兒比齊晨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茹真從殿外進來的時候,甚至感到有些暈眩,因爲太過強烈的壓迫感。
事情雖然辦得妥帖,北方的滿足已經全部懾服。但宋依兒的臉上一點高興的神采都沒有。這些文治武功,根本在她心湖泛不起半點漣漪。
如林長老預料的一樣,等待李茹真的不是賞賜,而是一通斥責。責怪她殺人太多。
而齊晨最小的徒弟葉蕭正躺在陽光下,頹懶地享受着午後的陽光。
他的頹懶和齊晨如出一轍。隻看神态,還以爲是齊晨回來了。所以他從幾位師母那裏得到的恩寵也最多。
直到李茹真出現在了葉蕭的面前,這份閑散才告打破。
“怎麽,二師姐,不順利麽?”
“事情很順利,但是因爲我殺人太多被大師母狠狠地斥責了一頓,罰我抄寫《法華經》、《金剛經》各十遍。我真你弄不明白,我們是魔教,殺一些人怎麽了?”
“痛斥你一頓,也是爲了安撫下面的人吧,你殺人太多,會讓下面的人惶恐的。上位的人要恩威并濟,下面的人才不會生出來反抗之心。這也是手段,你要明白。”
這分析讓李茹真心服口服,葉蕭人足夠聰明,但就是太懶散了。
“葉蕭,大師母有事情叫你去一趟。”
“是什麽事情,二師姐。”
“我怎麽知道?”
兩人一起到了宋依兒的面前。
宋依兒依然坐在王座上,穿着一身紅黑色的曲裾,高高在上,如同四海的女王。
“葉蕭,我想請你下山去辦一件事。”
“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葉蕭聽到下山不由得露出苦笑。能不動就不動,這可是他的人生準則。下山之後,免不得舟車勞頓,隻是想一想都覺得苦惱。
“殺人。”宋依兒平靜地吐出這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