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所說的“世間法”,乃是一句話:凡間者,不過地仙耳。
這句話,三教共立。奉刻于聖器人王碑上。
而但凡人王碑上篆刻下的話,都會成爲這凡間最大的法則,沒有人可以違背,是不僅凡人,連同凡間的仙、神都要一并遵守。當然包括太陰星君嫦娥、花神、木老這樣證得仙位的存在。
那這句篆刻于人王碑上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解釋起來,倒也簡單:凡界衆生,不論修煉還是祈願,所能得到的最高不會超過地仙法力。
這是加在凡人身上的第一道枷鎖——從此人間再無天仙。連同上界神聖下凡,也隻能施展出地仙法力。
不然的話,太陰星君多年前已經是道教正神,齊晨哪裏有本事和太陰星君扳手腕。
齊晨時常所感到的頂峰障壁,就是從人王碑上而來。
但是到底也有不同。人間大聖雖然也有地仙級别的法力,但是神冊上沒有姓名,因此要受天劫困擾。
三教都定下這教條,鎖死凡人修爲。是因爲太古神戰時,古神魔的戰鬥力淩駕于天,連世界也不能承受。
因此山河破碎。原本一體的凡間破碎成許許多多的小世界。
而宇宙十方,上下一共分爲:恒界、聖界、神界、仙界、凡界、蒙界、死界、微界、瞬界。
這九界,凡界居于正中間,乃是九界軸心所在。
若是凡間徹底毀滅,另外八界也難得周全。
隻要限制了法力層級,那麽凡間就不會再有毀滅的風險。
這辦法雖然簡單、粗暴,卻十分有效。往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太古神戰的那種情境。
花神和木老一直等到冷月高懸。齊晨和段柔也不見蹤影。花神終于失去了耐心,不願意在這海邊再枯等下去。
埋怨木老道:“木老呀木老,你怎麽連兩個凡人的行蹤都算不準,真是讓本小姐大失所望!”
木老的表情是無可奈何,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法力有限,許多的仙術都用不出來。隻用行凡間之法。凡間之法本來就充滿了許多的不定數。”
花神道:“本小姐才不管你的定數和不定數咧。青帝可是給足了代價,我們才能下翠屏山的。要是辦不成事情,青帝那邊要怎麽交代才好?”
木老沉吟道:“爲今之計也隻好先回翠屏山找青帝複命,下一步再做打算了。”
花神卻道:“空手回去,一件事都沒辦成。豈不是面子都丢光了,要回去你回去,本小姐可不回去。”
“那你意欲何爲呢?”木老問。
“溝通天下木靈。雖然是笨辦法,都是總能找到那兩個魔頭的行蹤才是。除非那兩個魔頭不在青洲。”
微風漸起。
吹動沙灘上的花海、椰樹……
花神的神思也跟着微風化入植物之中。但凡植物所能感知到,所能“看”到的,花神便也能知曉。
風起海邊,朝着青洲大地吹拂而去。
這法術潤物細無聲,如和風細雨。穿過一重重的山谷、城邦。不一會兒,就已經鋪展了幾百裏……
這法術需要耗費極大的神念。也隻有花神這樣的正神才有資格施展這樣的法術。但是即便能施展,所要耗費的神識、法力也十分龐大。
花神的額頭上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汗珠在花神姣好的臉龐上慢慢移動。尤其是鼻翼,凝結許許多多的小汗珠。
汗珠最後彙聚在下巴處。
而花神的眼眶之中,沒有了眼瞳,變成了紅綠交織的光芒……
但終究還是沒有找到那兩個魔頭。
花神收了神通,還對這個結果氣惱不已。
那齊晨和段柔究竟去了哪裏呢?
兩人朝着北方折轉。
在墨黑、洶湧的海潮之中有許許多多的礁石。這裏被青洲的水手們稱之爲魔鬼灣,曾有許多船隻在這裏觸礁沉沒,現在已經是商旅們輕易不會涉足的地方。
海浪不停息地拍打着黑色的礁石群,激起一陣又一陣的浪花。空氣之中也迷蒙着濃重的水汽。
環境十分險惡。
連海鳥都不會來這裏築巢,更是一點植物都沒有。自然,花神的神思捕捉不到齊晨和段柔。
冷冷的月光灑下來。
段柔坐在礁石中間的一塊平地上休息。長劍就随意地插入黑色的礁石之中。
齊大教主卻不見了蹤影。
不遠處的海潮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從海水之中一躍而起,又馬上投入海潮之中。身姿靈活,就像是海豚。
良久都不見這一道身影再浮出水面。
齊晨在海水之中追逐磷蝦群,各種魚類,好不快活。
段柔心潮起伏,很久都不能平複。那種玄之又玄的危險感應還是沒有消除掉。
海上一道黑光騰空而起。
接着齊大教主抱着一條大大的紅色海魚笑嘻嘻地踏上礁石。幾個潇灑、輕盈的騰躍便到了段柔的身邊。
齊大教主在海中嬉戲很久,到現在居然連衣服、頭發都是幹的。連手中大魚身上也是滴水不沾。
段柔道:“你要做什麽?”
齊晨道:“請你吃生魚片。”
将那紅色大魚丢到空中,黑天魔劍的劍光恣意地揮灑。
幾乎隻是瞬間,就将那條大魚削成了薄得近乎透明的許多魚片,懸在空中隻等品嘗。
齊晨首先抓了一塊,塞進嘴裏。味道鮮美,同時又帶着一股血腥的味道。這樣正和他的口味。
段柔道:“對上青帝,你有幾分勝算?”
齊晨奇怪地道:“我連青帝都沒見過,怎麽知道他有多厲害?想這種問題,隻會給自己尋找煩惱,而不會得到有用的答案。這就是心魔。”
段柔道:“齊晨你需知道,青帝恐怕是你截止目前爲止,一生之中最厲害的對手!”
“哦?比你還要厲害?”齊晨又将一塊生魚片放入嘴中咀嚼。
段柔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道:“肯定比我要厲害。”
“那你爲什麽還要和我一起挑戰青帝呢?”齊晨問,“你應該不是不知道進退的人吧?”
段柔看了齊晨一眼,“因爲富貴險中求。風險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段柔的眼神堅定又有熱度。
齊晨悠然道:“這就對了嘛,那麽哀愁做什麽呢。管他天王老子,還是東王公的門徒!我們聯手,将他的青帝苑打爛就是了!事在人爲,人若是有決心,真的沒什麽辦不到的事情!他青帝苑的龍脈還不是被我打斷了?”
段柔忍不住笑出聲,道:“你這人性格還真是頑劣。好似天不怕,地也不怕的樣子。”
齊晨道:“我若不頑劣,哪有今天的成就。修行就是從逆反開始的。人若不逆反,和地上的螞蟻有什麽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