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绫羅道:“木靈真,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剛才木靈真招式之中的殺氣是絕對不容作假的。
木靈真說:“這是一個試煉。如果你跪地求饒,那麽寡人就會親手殺了你。如果你拼死抵擋,那麽恭喜你。你有資格成爲太子。”
登基成爲青帝,需要有野心,有能力,同時又要有骨氣。
前兩樣東西,秦绫羅早已無需證明。隻是第三種,木靈真充滿了懷疑。因爲秦绫羅已經隐忍了太久太久。人的精神氣會在漫長的蟄伏之中消融。而臉上虛僞、善良的面具戴久之後,竟然也會和靈魂合二爲一,再也摘不下來。
幸福來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秦绫羅甚至懷疑木靈真是不是在耍他,一句話不禁脫口而出,“爲什麽是我?”
“青帝苑之中還有第二人敢做登基青帝的妄想嗎?”木靈真道,“不論多麽宏大的願望,隻要去努力和拼命,就有實現它的可能性。但青帝苑之中太多什麽都不願意做的人。區區凡人庶子,是沒有資格踏足這聖地的。寡人就是想将翠屏山托付給他人,他人又接得住嗎?”
木靈真的話很直白,但是很有道理。
又因爲他沒有收過徒弟,也沒有過女人,因此也沒有子女。等他魂魄歸于扶桑大樹之後,誰來統領青帝苑呢?
青帝到底是怎麽傳承的,又靠什麽來傳承的。
秦绫羅曾經查遍青帝苑的典籍,就是禁書也翻看了許多。這一點從來沒有詳細的文字記載。隻能從模糊的字言片語之中推斷出:青帝的傳承和祈願仙樹有很大的關系。所以才一直隐忍,将木靈真困在金樓之中。
總覺得,如果不了解祈願仙樹的秘密就殺了木靈真,就是登基稱帝了也很不穩妥。
現在看來……這是一步非常非常正确的棋。因爲從一開始,木靈真就隻是裝作弱勢而已。
天劫固然是真的。
但是就算是生了重病,雄師依舊是雄師,而綿羊依舊是綿羊。
并不能改變兩者之間的地位。
木靈真目光恍然。
放佛時間回到了幾百年前。
角色對調,在年輕的木靈真面前,神宗青帝也是如此這般的高深莫測。
神宗青帝語帶笑容地問木靈真:“你籌謀了幾百年,其實孤一直看在眼裏。從你一上青帝苑,孤就另外看你一眼。你知道爲什麽嗎?”
“爲什麽?”木靈真初上青帝苑的時候,不過隻是一個雜役弟子,哪裏值得青帝注意呢。
“因爲你的眼神裏面有着強烈的企圖心,這一點和其他屍位素餐的弟子完全不一樣。看到這樣的你,便想到了年輕時候的孤。”神宗青帝的眼神有無限的懷緬。不過天人五衰的劫力已經深入骨髓。
“那你還留着我?”木靈真不再掩飾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種如同野獸的眼神。所有理智的枷鎖都被沖破。
神宗青帝道:“孤總得給自己找一個太子,傳承翠屏山、青帝苑,青洲的萬裏江山。”
祈願仙樹婆娑起舞。
在這樹下。
神宗青帝對木靈真說道:“這是天下無雙的祈願仙樹。能滿足你的一切願望,隻要你能付得起代價。什麽死人複活,長生不老都不在話下。”
神宗青帝身上天人五衰的劫力十分厲害,一身老朽,可以說什麽靈丹妙藥都沒有效用。木靈真忍不住懷疑,神宗青帝是要在樹下祈願,消弭天劫嗎?
神宗青帝将後背留給木靈真,怅然道:“寡人登基七百餘年。在曆代青帝之中也算在位極長了。在青帝苑也住了有一千三百年了,已經夠了。”
這充滿厭世情緒的話讓木靈真摸不着頭腦。神宗青帝雖然飽受天劫困擾,但是木靈真依然十分忌憚神宗青帝的實力。
木靈真不懂,爲什麽神宗青帝不祈願!
神宗青帝轉身對木靈真道:“你真的想成爲青帝嗎?”
這個志向,木靈真從來到青帝苑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百死而不悔!
但是木靈真卻用沉默回應了神宗青帝。
祈願仙樹上結出來的紅色絹帛有一條飛入了木靈真的手中。
神宗青帝道:“你隻要在這上面寫下你的願望,然後重新挂回祈願仙樹之上,就能實現你成爲青帝的願望了。但是相應的,你也要付出代價。第一,死後靈魂歸東王公所有;第二,三百年的壽歲。”
木靈真拿着絹帛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這兩樣代價對當時的木靈真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幾乎可以不假思索就在紅色絹帛上寫下登基青帝的願望。
但是木靈真的性格裏面充滿了多疑的因子。他懷疑神宗青帝會在這中間做什麽手腳。尤其是三百年的壽命如果給了神宗青帝那可就要命了!
任何一個當權者,在遇到了挑戰者的時候都是與處置而後快。就像狼群永遠隻能有一隻頭狼。
要挑戰頭狼的位置,便隻有決鬥。
赢的稱王,輸的死掉。
木靈真的心中轉過了萬千的念頭,最後發現隻有這最原始的方法是最保險的。
一旦這麽想,木靈真的心中猛然生出了一股一拼生死的豪氣。
木靈真一向是一個追求保險的人,一生少有冒險。但是這一次他決定了豪賭一場!
青色的劍光從木靈真的衣袖之中席卷而出,就好像一條碧水青龍。
這一劍十分突然,他和神宗青帝之間的距離又是那樣的接近。
鮮血飚灑……
甚至有一部血染在了祈願仙樹之上。
一切歸于寂寥。
當木靈真的仙劍刺入神宗青帝的胸膛之時,反而看到欣慰的笑容,似乎是解脫。
神宗青帝躺在地上,居然是沒有任何的反抗。
鮮血無聲地在地面上流淌……
木靈真将手中紅色的緞帶捏得很緊。他無數次設想過和青州第一高手交手會是怎麽樣的場景,模拟過許多種對策,還爲此修煉了數種特異神功,沒想到真的動起手來,竟然是如此的輕而易舉。
當木靈真遲疑該不該将紅色緞帶挂上祈願仙樹的時候,在祈願仙樹之後傳來鼓掌的聲音。原來這裏鑿藏着兩個觀衆。
木老和花神慢慢從祈願仙樹之後走出來。
在和木老、花神一番交談之後,木靈真終于決定将紅色的緞帶重新挂上祈願仙樹。
從翠屏山巅下來之後,木靈真十日不眠不休。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在爲神宗青帝悲傷。其實,木靈真是在震驚于祈願仙樹的力量和所支付的代價。他也終于明白神宗青帝爲什麽甯願死,也不願意許願了。
在這之後,直到今天之前,木靈真再也沒有來到祈願仙樹附近一步。
此時,祈願仙樹之上,一道紅色絲帛飄入了秦绫羅的手中。這絲帛入手很綿軟,材質竟然有略微的金屬感。
木靈真道:“隻要你在絲帛上下寫下登基青帝的願望,并且将緞帶重新挂回祈願仙樹之上,你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