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皇的選舉分爲數關。
到底是幾關，六院首座也沒有多加說明。
隻見幾個小沙彌從院外擡來一個沉重的事物，上面覆蓋一層紅布，不過看輪廓倒像是屏風或者梳妝台之類的玩意兒。
“難道是要玩覆射嗎？”齊晨小聲道。
所謂覆射，就是覆蓋一層遮擋物，然後猜裏面藏的是什麽。多半是酒桌上的遊戲，又有許多引生出來的玩法。道門的修士精通五行、預測、梅花易數的，都是此道高手。
不過沒聽說過佛門的修士在覆射上很精通啊。
果然首先是猜紅布之下覆蓋的是什麽東西，而且不能用手觸碰到紅布。
齊晨也跟着猜來。神識化入清風之中，到了紅布之下，輕松就看到一座屏風，一副圖畫。
三十七個僧皇候選人一一作答。
這個小遊戲本來不算太難。但是各種千奇百怪的答案還是紛至沓來。有些就是齊晨想破了腦袋都猜不出來這些人是怎麽想出來的。
居然有人說裏面放着一顆神獸的卵，可能是鳳凰的卵。
這……
齊晨扶住自己的額頭，忍不住道：“真是人才啊。”
覆射這種小遊戲當然難不住宋依兒、雨萌。
倒是明空讓齊晨有些意外的驚喜，直接道：“這是一道屏風，屏風上畫着山山水水。”
……
等到紅布揭開，果然是一道屏風，一副圖畫。畫上有大山、江流，還有小舟、漁夫。一副恬淡的山水景象。
接下來的題目倒也簡單：說畫中究竟有什麽樣的禅理。
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
這副畫面頗有禅機，未必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西方活佛們争先恐後地描述起畫上的東西來。描述來描述去，都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東西。沒什麽出奇的。
幾個散修倒是很有趣，說這畫面中極有可能藏着一套厲害的禅功，弄得大家一愣一愣。還裝模作樣地在屏風前走來走去，用雙手不停地比劃來比劃去。明明是胡亂說出來的假話，弄得自己差點都信了。
接着律宗、法華宗兩宗的宗主親自來描述這畫面。畫面合乎禅機，但是他們卻道，山水極好，人物卻極爲貧苦。江中釣叟生活潦倒，是不得已才泛舟江上求魚。
說到後來，又是佛法才能解脫芸芸衆生。
佛祖有句話道：衆生皆苦，如信我，可得解脫。
群僧聽後都道善哉。
輪到雨萌出場了，雨萌倒是和兩位宗主有不同的見解，認爲這江中釣叟是一個隐士。隐于世外，追求超脫。
但是道理總和先前的兩位宗主一樣，導人向佛。
又到明空小尼姑出場了。隻要看到明空小尼姑，齊大教主的呼吸就變得沉重，心跳變快，好似坐立不安的樣子。先前兩次白玄雅沒看出玄機來，第三次白玄雅終于看出齊晨的異樣，都是因爲這小尼姑引起的。
白玄雅看向這小尼姑，眼神很是懷疑。但是終究沒能從明空的身上看出來任何的特别之處。不過是一個資質和修爲都很平凡的小尼姑。難道這個小尼姑是齊晨的私生女兒？白玄雅忍不住産生了八卦的想法。宋依兒豔光招人，小尼姑不及宋依兒百分之一，料想絕不會是情人。
明空小尼姑靠近這一副圖畫之後，剛才她覆射猜得極準，大家都在好奇她會從圖畫之中看出什麽玄機來。
誰知道明空小尼姑在看這一副圖畫良久之後，居然眼淚簌簌地落下來。良久都停不下來。
一個清麗的小尼姑哭得眼睛紅腫，實在是我見猶憐。
降龍院首座問道：“明空，你在圖中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師父。”
“師父？”連降龍院首座也不解其意。
明空道：“我十五歲随師父下山，往西方而去，也曾走水路，這樣泛舟江上。也曾看過老叟穿着蓑衣江中垂釣，可如今光影流年、物是人非，師父已經不在了……”
原來明空小尼姑睹物思人，想到了陳年舊事。
聽這小尼姑說來，許多人都唏噓不已。
六院首座俱是一聲歎息。明空身世如何，他們最清楚不過了。這小尼姑可謂苦極了。
最後到宋依兒出場作答，她早就了悟當中玄機。
降龍院首座問：“你在圖畫之中見到了什麽？”
宋依兒道：“山、水、人。”
隻這三個字。
六院首座卻齊齊驚訝得站起來，看着宋依兒。
隻看六院首座震驚的表情，任誰都能判斷出宋依兒說的是标準正确答案。
白玄雅不解其意，道：“她說的和先前的人說的也沒有什麽區别，怎麽是她對呢？”
“聖母解不開禅機嗎？”齊晨笑道，“我也是。不過我有三句話可以送給聖母。”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這三句話白玄雅聽後，震驚地看着齊晨。不相信這麽一個任性、胡鬧的人能說出這麽有這裏、禅機的話語來。
齊晨的話也驚動了六院首座，都仔細地品味起齊晨的話來。
隻覺得高山仰止，齊晨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來。
這話當然不是齊晨原創，而是前世記憶抄來的。六院首座又讓齊晨解釋這三句話有何含義。
齊晨哪裏解得，本來準備說禅機不立文字，不通語言，全在一心。準備糊弄過去，但是看到宋依兒之後，便道：“這三句話我夫人解得。”
宋依兒看一眼齊晨，倒也震驚齊晨怎麽突然能說出這麽有禅機的話，不過還是将這三句話的禅機娓娓道來，神态之中充滿自信，隻是這一點就已經讓人折服。已經有許多的佛門修士在心中盤算起來，如果真讓魔教的聖母拔得頭籌，那時候該如何佛門該如何處置呢？
難道真的讓宋依兒做僧皇嗎？
那宋依兒讓佛門并入魔教，佛門衆又該如何自處呢？
這種擔憂并不是空穴來風。很多的人心中都有這樣的隐憂。但是同時又對宋依兒表現出了的佛法理解表示折服。宋依兒對于佛法的理解，的确是淩駕在其餘人之上。
其餘來觀禮的，多半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反而爲宋依兒叫好起來。
這其中屬齊晨鼓掌鼓得最賣力。
白玄雅在一旁看到了，宋依兒辯才無礙，演說佛法簡直是口燦蓮花。又看齊晨也似乎是佛法造詣不差。
難道魔教早就籌劃好了，要一口氣吃下佛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