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漸漸地恢複,奇迹就在眼前發生。
終于雨萌慢慢地恢複了意識。
傷口恢複之後,雨萌從地上坐起來。而那顆珠子也重新飛回了雨萌的身體之中。
齊晨隻是一個呼吸就飛到了雨萌的身邊。
齊晨強硬地托起雨萌的下巴,逼着雨萌和自己對視。
從雨萌的瞳孔之中,齊晨看到雨萌完整的神魂。這個死而複生的人,還是雨萌。不是什麽借屍還魂。
對視維持的時間不長。
雨萌的衣服依然是破碎的,裸露出大片嫩白的肌膚,身上、臉上還有斑斑血迹。但是雨萌絲毫都不在乎。
齊晨道:“剛才你幾乎要死了,你現在又活了,那顆珠子是怎麽回事?”
“是行偲師叔給我的。”雨萌答道。
“行偲能夠将蜃龍困在人類的軀殼之中,就是用的這顆珠子嗎?”齊晨問。
雨萌點點頭,道;“是的。”
“這是奇迹!”齊晨将雨萌緊緊地抱在懷中,久久都不願意松開手,生怕一松開手,雨萌又會死去。
雨萌的手也慢慢環抱上齊晨。
也不知道抱在一起多久,終于分開。
雨萌道:“引發奇迹是要付出代價的。奇迹有多麽偉大,代價就有多麽沉重,你知道麽,齊晨。”
雨萌說話的聲音很小,幾乎隻能算是耳語。
齊晨聽後身體輕微地顫抖。
這話是意料之中的話。世界在這一點上是絕對公平的。改寫因果,也應該爲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誰也不能逃過天秤上的煩惱。
“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麽呢?”
雨萌用手指覆在齊晨的唇上,道:“不要問,你閉上眼睛。”
雨萌的眼神是那麽的清澈,不喜不悲。什麽都感受不到,竟然像是一個空洞。
齊晨隐隐之間,像是知道了什麽。
凡心死,則天心生。
——又一個李秀青。
齊晨悲憫地看着雨萌,但是馬上又覺得雨萌需要的不是這樣的憐憫。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雨萌又說一遍:“你閉上眼睛好嗎?”
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是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齊晨按照雨萌的話閉上眼睛。
一雙柔軟的唇瓣覆上來,和齊晨的雙唇結合在一起。
這一吻很輕……
并不狂熱。
從開始到結束都是雨萌主導。
雨萌的眼睛之中,有淚水劃過,她用手背擦去眼淚。手背上本來有血迹,擦在臉上,變成了一個小花貓。
但齊晨笑不出來。
“原來吻是這樣子的,這一生我再也沒有遺憾了。”雨萌的眼淚簌簌而下,臉上卻挂着笑意。
是時候支付代價了……
當雨萌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不再流淚。而是一種奇怪的冷感,和齊晨的太上忘情接近的冷感。
齊晨分明地看到雨萌的靈台之中,神魂已經和玉頂舍利相融合,再也不分彼此。
付出的代價是——
作爲人的雨萌死去了。
作爲僧皇的雨萌覺醒。
齊晨一聲歎息,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雨萌從地上站起來,對齊晨道:“齊教主,我們的交易還有效嗎?我給你黑天魔劍和星宿劫,你送我登上僧皇之位。”
“當然。我是推動滅世魔劫的大魔神,一言九鼎!”
“那好,我們現在就往梵天寶刹去。”雨萌道。
齊晨跟在雨萌的身後,兩個人一起用腳丈量此去梵天寶刹的距離。
周圍都是亂石、雪山,荒蕪不見人煙。齊晨想到了西天取經的故事,唐僧大概也有這種複雜的心情吧?
哎。
“齊教主你歎息是因爲你想到了一個好玩的故事,而你和那故事中的人好像對麽?”雨萌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
“你怎麽做知道?”這個世界可沒有西遊記的故事。
雨萌道:“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麽知道,隻要我想知道,答案就自然浮現在我的心頭了。”
原來這才是玉頂舍利全部的威力嗎?
倒像是《大話西遊》之中的至尊寶,隻要帶上了金箍,就要忘記凡間的種種感情,而擁有孫悟空的強大力量。
“對于佛門來說,凡人的感情和力量永遠都是站在對立面的嗎?”齊晨問。
雨萌回道:“和尚、尼姑破家而出,所以自稱出家人。不受人情困擾,方能證得大道。這種小道理不用我說,齊教主也應該明白吧?”
齊晨一聲歎息,他要的不是這種公式化的答案,道:“雨萌,你以前都稱呼我爲先生的。”
“齊教主如果喜歡,我現在也可以稱你爲先生。”
“不用了,已經不一樣了。”齊晨歎息一聲。
雨萌的眼眸裏面已經不再能看到那種靈動又俏皮了。這樣的變化是無可奈何的,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人活在世界上本來就是不斷變化的。
現在的齊晨也和一千年前那個少年有着本質的區别,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雨萌的轉變呢。
齊晨說的話雨萌沒有反駁。好與壞,自留給别人去評述。
兩人在大山、亂石之間穿行。偶爾也有幾隻秃鹫在天空盤旋,好奇地看着這兩個奇怪的客人。
走着走着天就亮了。天上紅霞綿延千裏,有着動人的神色。
連這裏的天空都似乎比中土要湛藍得多。
這是一個純潔又純粹的世界。
陽光從雪山的背後升起來,照在山上。
頂部覆蓋積雪,呈現白色。
山體本身又是純黑色。
這樣的黑白分明,十分美麗,還有一種奇妙的聖潔感。這樣的聖潔景象,是在中土看不見的。隻有在西荒獨有。人行走在其中,顯得天地壯闊,而人又是多麽的渺小。
風漸漸喧嚣起來,撩動兩人衣裙、發絲。
雨萌指着遠處雪山,對齊晨道:“你看那處雪山。西荒的人都說雪山是天上神明下凡所化,不僅僅是神明,還是仙女、女神。你覺得這樣的寓意有意思嗎?”
齊晨道:“你一直都很在意僧皇,那你做了僧皇又有什麽打算呢?”
雨萌并沒有直接回答齊晨這個問題,而是道:“那時候我也可以化身成這裏的一座雪山。”
這樣的答案實在是太深奧了。
齊晨也說不出好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