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皇這兩個字,齊晨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呀?你們佛門怎麽這麽時髦,連僧皇都搞出來了?不是說出家人與世無争,視功名利祿爲塵土嗎?”
雨萌道:“十方叢林毀滅之後,佛門之中漸漸有了一種聲音,說十方叢林的毀滅是因爲各宗各派的不團結,各自爲政。誰都想複興十方叢林當年的光輝,但始終進展乏力。因爲各宗各派的理論,對于佛法的理解都不盡相同。所以要重塑十方叢林就需要一個當年老禅師那樣的人物。隻有老禅師那樣的人物,才能以大佛法捏合各宗各派。可老禅師這樣的人物,千年未必能出一個,所以慢慢就有了另外的聲音,這些聲音本來不成氣候,都在年輕弟子中間流傳。這些話實在太過激進,直到去年才被邢玉山的般若大師拿到了台面上。”
“嗯?”
“魔教一樣有三道六派,三道六派一樣有很多沖突。但是一樣被你整合在了一起。如果沒有老禅師,倒不如弄出一個齊晨來。”雨萌道,“和尚們翻閱曆史,其實玄洲佛門曾經是有過僧皇的。所以又提出了這個概念……我覺得應該由我去做僧皇。”
說這話的時候,雨萌的眼神裏面沒有任何的退讓,也沒有任何的怯懦。
眼神真摯,好像沐浴在陽光下,沒有一絲的陰暗。
齊晨心想,雨萌真是有了不少的成長。佛法都是直指本心的,雨萌能直面本心而不忸怩,已經是得了上乘。
這小妮子本來身上就有一股仙氣,與生俱來。現在融合一股禅意,又得了黑天魔劍,三頭并進。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齊晨道:“你可知道我是要滅絕玄洲一切生靈的大魔王,收集化劫四劍,推動滅世魔劫。你真的要和我做交易嗎?”
“當然!”
“你們這些正道弟子真是越來越不老實了,貪戀權位,不惜和惡魔做交易。要知道和惡魔做交易,可是要付出靈魂的哦,至少也要付出肉體哦,來和叔叔我抱抱,看看這十年不見,你身體發育的怎麽樣了。”
“哼!”雨萌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小蝶姐姐生了,對麽?”
“是啊。”
“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那豈不是……”
齊晨道:“小家夥隻要生起氣來,眼眸就會變成金色。女娲的血統太稀薄了,稀薄到一定程度之後,不論什麽血統,都會爲了存活下去變得強勢起來,我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麽……至于以後怎麽樣這種事情,是福是禍都是她自己的命運,擔心也沒有用處。”
齊晨的豁達,反而出乎了雨萌的預料。
齊晨和雨萌一起回到了興甯庵之中。
靈覺見到齊晨和雨萌走在一起有說有笑,也是十分的驚訝。
驚訝之餘,靈覺決定試探一下齊晨。
幾人坐于堂上。
靈覺率先問道:“不知道齊教主覺得雨萌如何?”
“雖然青蔥,卻是個好姑娘。”齊晨答道。
“那齊教主知道老尼爲何不肯爲雨萌剃度嗎?”
雨萌帶發修行的理由麽?
齊晨道:“帶發修行是爲了方便還俗嫁人,對麽?”
靈覺追問道:“黑天魔劍再加上小雨萌。齊教主滿意這份禮物嗎?”
哎呀,真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呢。
齊晨攤開一隻手,屋外塵土飛入齊晨的手中。齊晨一揚手,塵土飛天,遮天蔽日,将白晝化成了黑夜。
“我已能改天換日,你覺得現在的我是什麽心境?”
靈覺雖然聽過雨萌說齊晨修爲絕世,但是也沒想到齊晨竟然如此輕易就能逆轉晝夜、回天換日。其餘慧字輩的尼姑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齊晨所作所爲,已經是上古傳說中神魔才能做到的事情。
久久不得回答,齊晨自己道:“若是十二年前,我一定興然應允,不知道多高興。但現在是不成了。因爲我已經太上忘情。兒女情長轉眼雲煙。沒人比我更了解這個道理了。”
不知不覺之間,太陽又出來了。天上的黑暗全部被齊晨收入衣袖之中。誰也不知道那一點塵土落到哪裏去了。
這期間,雨萌始終不說話,表情也不變化,隻是微笑看着齊晨。她有玉頂舍利,齊晨的回答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黑天魔劍的下落已經得出來了,那麽還有一把劍又在哪裏呢?雨萌,星宿劫的下落你應該也知道吧?”齊晨道。
雨萌笑道:“當然知道。可是你剛才沒有答應我的交易。如果再加上星宿劫呢?能不能作數?”
“你一定要做僧皇?”齊晨道。
雨萌要做僧皇的理由能說出來一萬個,不做僧皇的理由也能說一萬個。說這些都沒有意義,關鍵在于一心所思,到底如何。
雨萌看着齊晨。齊晨似乎透過雨萌,能看到靈台之中的玉頂舍利。能看到老禅師的期待,能看到那個瘋子和尚的癫狂,行偲和尚的笑臉……許許多多的祈願好像螢火蟲,融合在一起,變成一道願望的光柱。
當願望的力量足夠大時,是能夠改變一切因果的。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奇迹。
這能力是齊晨研究血之解脫之後得到的,運用起來還不算純熟。
如若齊晨想要扶雨萌上位輕而易舉,現在卻想看這個年輕人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和熱情去達成這個目标,這要有意思得多。
靈覺卻沒想到雨萌連僧皇的事情都和齊晨說了,這件事可是佛門的絕密。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處置。
沒過多久,傳來通傳的聲音。
“有一個老師傅,自稱極樂禅院懷念,有要事見庵主。”
懷念乃是極樂禅院的宿老,靈覺沒有理由不見。但齊晨的身份又是這麽的敏感,也不好讓極樂禅院的人見到齊晨在此。若是有什麽閑話傳出去,也很傷體面。
但齊晨道:“極樂禅院名聲雖然不怎麽彰顯,但是幾個懷字輩的,都還算湊合。他們的師父神海上人當年我也會過。你讓他進來吧。”
齊晨一副主人的做派,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但靈覺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按照齊晨的話去做。
沒過多久,小尼姑領着懷念走進來。
懷念一進來就認出了靈覺,還有慧字輩的幾個女尼,以及帶發修行的雨萌。目光最後停留在那個黑衣青年男子的身上,就再也挪不開。
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哪裏見過,又找不到相關的記憶。而且這個黑衣男子的修爲極高,幾乎淵深如海,這堂屋之中所有人都和他不在一個層級。
首先開口的是齊晨,齊晨道朗聲:“懷念,你還認得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