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覺道:“說起來,老尼曾經聽雨萌說過齊教主的一番高見大論。關于保護物種的多樣性。聽後直如醍醐灌頂。齊教主所思所想實在是别出機杼,讓人聽後真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齊晨聽靈覺一番贊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那些話都是随便說出來哄雨萌這個小姑娘的,當然做不得數。但是齊晨畢竟一張老臉經曆過太多風雨,這種時候心裏雖然美滋滋的,但臉上還是波瀾不驚。
好像一切都挂在心上。
靈覺道:“不知道齊教主有沒有興趣和老尼下一盤棋?”
“下棋?”坦白說,不管什麽棋,圍棋、跳棋、鬥獸棋、五子棋,齊晨沒一個能玩得過宋依兒的。這是一件讓人很氣餒的事情,但是又毫無辦法。這種事情可以說是天生的。所以圍棋又有二十歲不到國手終生無望的說法。
有的人天生就可以多線程運行,走一步看十步。
齊晨不行,走一步是一步,到哪裏算哪裏。
現在靈覺說要下棋,齊晨自然不想答應。如果答應了不就暴露棋藝的水平了嗎?
玄宗第一的宗師原來是個臭棋簍子?
這說出去多難聽啊。
“這……”齊晨推辭道,“我來這裏是爲了取劍,多餘的事情一概不想做。”
“雨萌還有三天才能來這處。閑來無事,何不手談一番呢?”
齊晨不知道爲什麽靈覺執意要和他下棋,但是靈覺接連說了很多話,對齊晨的态度也很恭敬。弄得齊晨實在是推辭不過。
就此在庭院之中擺下了一盤棋。
齊晨執黑子,靈覺執白子。
齊晨走棋全憑感覺,以無心應對。天心無常,大抵如此。
再加上齊晨的神思敏銳,能從靈覺落子的輕重、心跳的變化能推算出靈覺的棋藝。
說到底,齊晨倒不像是在下棋,倒像是玩猜謎遊戲。
一猜天心,二猜靈覺的構思。
但是在靈覺看來,又是一番奇怪的光景。她默認齊晨的棋藝一定超群,有了這個默認的觀點,再看齊晨的走棋,隻覺得神鬼莫測,匪夷所思。有一些高手絕不會走的臭棋,也有不少費盡心思也想不出來的妙招。
總之,齊晨的棋路實在是太古怪了。靈覺還從未見過有人能把棋下成這樣的。
古怪到讓人不能度測。
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靈覺還在迷惘,座下幾個弟子倒是看出來了,齊晨根本毫無棋路、章法,說是下棋倒不如說是在猜靈覺的心思。但是觀棋不能語,也不好出言提醒靈覺。
棋是越下越慢,不知不覺已經繁星滿天,一輪冷月高挂當空。
早有小尼姑掌上燈。幾盞燈火後面放幾面大的銅鏡,反射燈火,顯得更加明亮。
慧敏猶覺得不夠,用出法術,化出一個小光球,直照得庭院之中好像白晝一樣明亮。
棋走到中盤,千頭萬緒,似乎有無限可能。兩人的對弈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在夷陵城的城主府之中,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十年前,石家的公子石喬耀武揚威地前來夷陵古城,取了莊家的小姐。這十年來夫妻倒也算“恩愛”。
這恩愛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石喬怕老婆。五大世家之中也有不少怕老婆的,但是怕到石喬這個程度的,五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雖然石喬位列七仙,乃是玄洲最負盛名的七個年輕修士之一。但這名聲還是比不過他怕老婆的名聲傳得悠遠。
房門突然打開。
穿着睡袍的石喬直接飛了出來,摔了一個狗吃屎。
接着大門狠狠地關上了。
不就是出去找找粉頭、小姐嗎?至于連門都不讓進嗎?
石喬坐在地上,一陣苦笑。
沒過多久,莊家的小侍女們穿庭而過,看到坐在地上石喬,紛紛都忍住笑意,出了這個院子才敢竊竊私語,“姑爺又被小姐給踢出房門了……”
“噗嗤,大概是姑爺又去尋花問柳了吧……”
這些聲音都瞞不過石喬,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石喬隻能從地上起來,走到房門口,輕輕敲房門:“夫人……夫人……你還好嗎?”
石喬灰頭土臉,十分狼狽。連小丫鬟都覺得不好的會是他。
過了很久都沒有回答的聲音。
石喬不由得變得很擔心,在這一刻終于有一聲很淡的歎息聲傳來,“你進來吧。”
石喬進去之後,隻看到一張明豔的臉,已經淚如雨下。
石喬看到了之後,頓時慌了神。
這個哭泣的女人正是石喬的結發妻子。與其說是怕老婆,倒不如說是愛護老婆。
妻子道:“我知道你怨我肚子裏沒有動靜,但是你也不能每日留戀那樣的場所,找那些下賤的女子……你知道别人都怎麽說我麽?”
石喬攤攤手,“那些閑言碎語你當真做什麽?上次你不是答應我不去聽也不去想嗎?”
兩人這趟回來夷陵古城是爲了省親,兼且在石家壓力太大了。
肚子十年沒有動靜,又在石家這樣的高門大族裏面。自然是流言四起。
大族裏面,生育是會影響到地位的大事。再加上石喬又不納妾,還遣散了所有姬妾,獨寵一人。因此連石喬的父親都很不喜。但是石喬在這件事偏生又一意孤行。
石喬繼續安慰道:“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呗。誰敢說閑話,我就把她的舌頭割了。”
都是哄人的話,但是石喬的夫人很受用,說:“那你可要答應我,再也不可以去那些煙花場所了。”
“這……”
“你要是不答應……”一把匕首橫在白皙的脖子上,自己的夫人是什麽樣的性子,石喬可是一清二楚,真要是沖動起來,可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好好好,萬事好商量,你先把刀放下來。”石喬連忙道。
“不放,你花言巧語,巧言令色,天生就是我們女子的敵人,我才不信你!”雖然刀還架在脖子上,但是說話的語氣已經慢慢和緩,近乎撒嬌了。
石喬無奈地道:“那你要我怎麽做嘛?”
“你和我去興甯庵,在佛前發誓我才信你!”莊家受碧心庵庇護,一直都笃信佛教。
“行行行!你說去哪裏就去哪裏!總成了吧?”石喬道,隻要能哄得夫人開心,他倒是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兩人說走就走,連下女、儀仗都不帶。
卻還不知道齊晨和靈覺正在興甯庵中手談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