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意識還在壓迫着喻鸢,而在身後,那些修士也在慢慢地追過來。
喻鸢一咬牙,朝着大漩渦的中央飛過去。
這一刻有着舍身往死的勇氣。
這是一幅很難用語言形容的畫面。
喻鸢本來想的是投入海水中,用龜息之法封閉神識,變成一塊石頭,等到海水平靜了,浮出水面自然恢複神識。
沒想到飛入漩渦之中之後,海水居然變得格外的平靜。
外面狂風大作,裏面卻安靜的一點聲息都沒有。
甚至空氣的的流動感覺都不明顯。
暴風的中心竟然是如此的安甯。這樣的變化出乎了喻鸢的預料。
看到喻鸢投入大漩渦之中。
那些追擊的修士也停下來。
這樣可怕的風暴,就算是海裏的妖族修士也不希望被卷入其中。
“這人真是膽大,竟然敢直接投入海眼之中,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南海有十幾處這樣的海眼,不定期出現,出現的時機和潮汐、天象都有很大的關聯。
夜隆卻道:“海眼固然兇險,但是還不至于殺死她。跟我一起追!”
聽夜隆這麽說,這些修士都不大樂意。
有修士道:“夜島主神威蓋世,我們隻是一點微末修行,哪裏敵得過海眼這麽恐怖的威力。要是被卷進去說不定屍骨無存。”
這些人幫碧海宮的忙,隻是出于道義,不是義務。
這一點夜隆也心知肚明。夜隆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小匣子,裏面裝有九顆朱紅的丹藥:“這是延年神道仙丹。隻要随我進去海眼殺了那個女人的,每人一粒。”
說完夜隆收了盒子也投身猛烈的風暴之中。
修士們看到了仙丹無不眼熱,這仙丹有益壽延年的妙處,更妙的是可以幫助妖族化形。是十分珍貴的仙丹。
都說富貴險中求,馬上就有修士咬牙追了上去。
不過還是有幾個修士實在是畏懼海眼的威力,停住了腳步。
在大漩渦的底部,一點海水都沒有。裸露出黑色的海泥。
喻鸢落到了海眼的底部,白色的翅膀拍打,從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用催功的法術的後作用開始慢慢體現出來,這些鮮血都是内髒出血。因爲内髒受不了這麽龐大的力量。
連聖潔的翅膀也滲出鮮血來,更顯得凄厲。
吐出淤血之後,喻鸢好受了許多。而且那種心靈上的壓迫感也消失全無了。就算是大聖級别的修士,也敵不過這大自然的風暴。
喻鸢心想,在這裏孤立無援也未必算得上安全,而且更要命的是,如果漩渦停止,這些海水落下來的話,該有多重啊?何止萬斤?
就在這個時刻。
海水的簾幕被一個粗大的鉗子所穿透,一個十幾丈高的大螃蟹穿透了大漩渦,來到了喻鸢的面前。
這是來追擊喻鸢的修士。
風大、浪急。
這些修士本來修爲就不足以抵擋這樣的風浪,被吹得東倒西歪,紛紛落水。隻有這個螃蟹怪運氣好,來到了喻鸢的身邊。螃蟹怪看喻鸢的眼神,好像看着仙丹。
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突破狂暴的海眼。
全然忘記了一件事:這個女人不僅是四仙山的禦教,更是一個可怕的殺神!
喻鸢雖然受傷,但是還是強行提氣,用手中仙佩凝結出青碧劍光,劍光精純和之前毫無區别。顯示出喻鸢對于劍的控制已經到了一個及其高深的層次,就算是受傷,影響也很小。
螃蟹怪用一雙鐵鉗來抵擋,鐵鉗幾乎像被切白紙一樣切開,掉落到黑色的海泥裏面。
剛才一劍喻鸢已經用了全力,本以爲能把這螃蟹怪劈成兩半呢。
螃蟹怪一抖,又生出一雙新的鐵鉗。這螃蟹怪得意地哈哈大笑。
喻鸢冷哼了一聲,“死螃蟹,把你給煮了!”
手中拈出法訣,從口中噴出紫色降魔火焰,落到螃蟹怪的身上。螃蟹怪瞬間被點燃,慘叫着往海水裏鑽。這裏的海水何其洶湧,到了海水中,喻鸢就看見螃蟹怪被海水撕扯成幾個部分,螺旋沿着大漩渦上升,沒過多久就不見了。
處理完了螃蟹怪。喻鸢強提真力,又噴出一口鮮血來。
傷勢已經變得越來越重了。連眼睛裏面都冒出金星。
坦白說,喻鸢已經沒有一戰之力了。
可是……
偏偏在這個時刻,又有一個巨大的六臂魔神從海眼的上方落下來,落到海泥裏面,半個身子都陷進去。這六臂魔神,手中拿着不同的法器,青面獠牙,面目十分醜怪。
六臂魔神口吐梵唱,一個奇異的大門被打開。跟着好幾個黑袍的修士連同夜隆一起走出來。
夜隆的樣子很狼狽,周身都被海水打濕。
這海眼的兇險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所以他剛進入海眼的範圍三裏,就不得不退了出去。
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總算是捉到了喻鸢。
“大若岩的喻鸢禦教,你對這樣的葬身之地有什麽看法?”
喻鸢面對嘲諷,發出一聲冷笑。如果沒受傷的話,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可是現在……
六臂魔神從海泥中起來,懸浮在空中,手中金鞭朝着喻鸢掃過來。喻鸢趕緊地避讓開,雖然避過去了,可是明顯感覺到金鞭帶起的勁風刮臉生痛。這一下要是被打實了,一定會被打成肉泥。
金鞭之後,六臂魔神又放出葫蘆,葫蘆有一股強勁的吸力,弄得喻鸢元神不穩。
這都不算什麽,更要命的是,還有夜隆的虎視眈眈!
一切就會在這裏結束麽?
喻鸢忍不住這麽想。
也就在這個時刻,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将六臂魔神的六臂潇灑地斬落。
六臂魔神本來就是泥塑的偶像,被斬斷手臂之後露出空洞的身子。
這一把劍從當中将六臂魔神劈開!
這一把劍很短,造型也很奇特,喻鸢從來沒看過這把劍。但是她卻認得這一把劍的主人——青嶼山的禦教何幼怡。
“你不是應該固守中土的嗎?”喻鸢問。
何幼怡說:“我知道你有危難,四仙山同志連理,所以我就來了。”
“你怎麽知道的?”
“我的沈師姐會算數,而且算的很準。”
何幼怡手中的拿一把短劍,正是齊晨從龍州得來送給她的。這一把劍和何幼怡的相性很好,将何幼怡劍術又推向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你能行嗎?”喻鸢忍不住問。
在青嶼山的時候,何幼怡還是一個小女孩。雖然聽說了她平定中土的事迹。喻鸢還是有些懷疑。
因爲對面的敵人都是南海窮兇極惡的歹徒。
“試試就知道了。”何幼怡平淡地回答。
斬滅六臂魔神,對于何幼怡來說,不過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可是對于對面黑袍的修士來說,不異于晴天霹靂。
“你是誰?”
“青嶼山禦教何幼怡。”說完這八個字,何幼怡的劍光舞動起來,極快!
簡直快到了極點!
幾個黑袍修士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隻有夜隆勉強地用彎刀做出了一個格擋的動作。即便是擋住了,還是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用手一摸,全是鮮血。
原來何幼怡的劍,在夜隆的臉上開了一條口子。
何幼怡的樣貌不過是一個赤腳的小女孩,拿着一把造型古怪的短劍。夜隆本來已經小心提防,可是還沒想到何幼怡的劍居然會這麽鋒利。
更可怕的是小小的身子,居然有如此不可思議的爆發力!
何幼怡又動了,短劍在空中帶出死亡的光彩,幾個黑袍修士的人頭滾落到黑色的海泥裏面,鮮血飚射出來,身子無助地倒下來……整個過程還是極快,這些黑袍修士不僅來不及還手,甚至連臨死前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這一把短劍和何幼怡的人一樣,血腥又直接。毫不拖泥帶水。
怎麽會有這麽快的劍!
連喻鸢都忍不住這麽想。何幼怡當上禦教才多少日子!才多大的年紀!
怎麽會有這麽不可思議的劍威!
何幼怡的臉色還是很平靜。
但是作爲敵人的夜隆已經出汗了,連心跳也控制不住地加速。
從心理的層面來說,他已經未戰先怯了。
夜隆道:“你的劍叫什麽名字?”
“這把劍麽?叫神凝,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得到這把劍之後,我又參詳了先代禦教創下的一門特别的劍術。終于有了這樣的劍技。”
夜隆點點頭,“老實說,我不想和你這樣的人成爲敵人。可是沒有辦法……”
除了對于某些特定的人。
這完全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殺戮。
四仙山要的隻是平穩地維持煉魔大陣,和南海本地的土著并沒有沖突,可是弟子被殺被活生生地吃掉,四仙山隻能做出淩厲的反應!
仇恨的鎖鏈一旦開始……
就隻有一方倒下才能結束。
這一點雙方都心知肚明。
多餘的話已經不用多說。何幼怡的劍和夜隆的彎刀在空中激烈地交鋒,帶起強烈的火花。何幼怡的身邊六點白光升起來,赤足在虛空之中自由地行走,短劍神凝劃出美妙的弧線……
頭顱從夜隆的頸上掉落……
就算是再厲害的修士,死亡的樣子和普通人也沒有任何分别。
從頸動脈噴出來鮮血有一些落到何幼怡的臉上,何幼怡轉過頭看向喻鸢,臉上還是一片天真。
這讓喻鸢有強烈的反差感。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們把殺人變得像喝水睡覺一樣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