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青提劍想要疾走,但是已經晚了。
黑沉沉的天空升起金色的網羅。淩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而李秀清處于包圍網的中間。
天心劍血色劍光大放異彩。到了要拼命的時刻,李秀青絕不會害怕,反而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李秀青從出道以來,遇到過的危險不知道有多少。某種程度上來說,經曆太多的危險之後,内心已經變得麻木了。天空之中六條青色匹練劈頭蓋臉地刺過來。
李秀青冷靜地身邊少女道:“這邊和你沒有關系,快走。”
說完這句話,李秀青長劍化出長長的血色劍光,劍光随着手腕地運動,好像撐開一把血色的光傘。
六聲女子的慘叫聲傳來,六道青色劍光全部被折斷,六個青衣的女子也墜入池水之中。
血水染紅池水。
血眸放出異彩!
血色發絲無風飛舞,殺氣騰騰。
後方有許多拿着兵刃地守衛殺過來,前方也有許多金甲守衛拿着弓矢。前有追兵,後有堵截。
就算李秀青三頭六臂,劍威非常,也要掂量掂量。一定要在完成合圍,天羅地網布好之前逃出去。
本來最好的突破方向是天空。但是天空之中也有金色的網羅布好,一看就覺得很難處置。
李秀青盯着前方。
既然路走到一半,幹脆繼續行下去!
倒要看看萬妙娘娘什麽模樣!
水榭,橋樓曲曲折折,李秀青雙足踏水,取一直線。
前方早就守衛好的金甲戰士紛紛張弓搭箭。
破魔的箭矢咻咻咻地破空而來。
李秀青血眸閉上,再睜開,周圍的一切好像突然慢了下來。天心劍血芒大作,将那些箭矢紛紛挑落。
李秀青看周圍是慢動作,而别人看李秀青,就隻覺得眼前一花,李秀青好像長了八條手臂。血色劍光好像也活了過來。
如同一條靈蛇。
李秀青一口氣用盡,單腳踏在清波上,一圈巨大的漣漪蕩開。水池之中許多細小地水珠彈起來。
李秀青也像蛟龍一樣,從水面上借到了力,彈到天上。
劍光揮灑,又将第二輪的箭矢彈落。
李秀青終于落到了地面上。
擡起頭,那些注意到血色眼眸的金甲武士紛紛驚恐地後退。
好像遇見了來自上古的兇獸。
李秀青殺得興起之後,連她自己事後都會害怕。
舌頭輕輕掃過朱唇,李秀青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些金甲戰士的脖子上。人的脖子上有動脈血管,李秀青仿佛能看到血液因爲緊張和害怕在快速地奔流。
好想切開喉管!
好想切開喉管!
殺殺殺!
李秀青的眼中已經完全分不清眼瞳、眼白,全部是一片血紅。
動起來!
血色劍光輕松地切開肌膚、血肉、骨骼,好像切開一張紙又或者切開豆腐。這正是李秀青最苦惱的地方,天心劍實在是太鋒利了。根本不能得到足夠的切開血肉,剝奪生命的快感。
還不夠……
還不夠!
還不夠!!!
所以,盡情地舞吧。
幾個頭顱飛到天上。因爲血壓的關系,血液噴灑到三四丈高。落到李秀青的臉上。
還是溫熱的呢。
李秀青停下來,站着不動。從極快到一動不動。任由血水落到李秀青的臉上。
李秀青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像内心的空洞全全部部都被填滿。
修羅場,各種奇怪姿勢屍體、人體殘肢的襯托下,更顯出李秀青奇怪的聖潔。
這奇怪的聖潔,比起手中的血色劍光更有殺傷力。
金甲戰士們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摧毀。
李秀青懷中野狐禅師的舍利青光大作,将李秀青籠罩。李秀青的腦海如同千針團刺,眼神慢慢恢複清明。
驚恐地看着一地屍體。
臉上濕濕熱熱的,用手一摸,全部都是血。
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現在是自怨自艾的時候嗎?”血河老祖在李秀青的靈台道。
血河老祖說的是,現在處境依然危險。有什麽事情都等突圍了再說。
李秀青再次握緊天心劍,化成一條血線,朝着前方突破。
李秀青突破一片狼藉和死傷。
前方一座七層金樓。
樓下還有兩個粗壯的老婆婆守衛。
兩個老婆婆一左一右站在金樓的邊上。左邊的婆婆拿着離别金鈎,右邊的婆婆拿着一把金背大環刀。
李秀青突破而來。兩個婆婆剛想要阻止李秀青。
金樓之内傳來一聲歎息:“放她進來。”
金樓朱紅大門應聲而開。
李秀青的血色劍光突破進去。金樓第一層供奉有許多大小佛像。還有一個彩衣的女子獨坐在蒲團之上。
李秀青心想,這個女子想必就是萬妙娘娘了。
李秀青的劍光凝成一線,刺進來。
昏暗之中,這個女子突然擡起頭。
李秀青驚訝地咦了一聲。
劍鋒在幾乎要刺進女子咽喉的地方生生收了回來。
李秀青退到門口,現身道:“怎麽是你!”
李秀青剛才挾持了一個提果籃的少女。
這個少女怎麽會在金樓之中?
難道……她就是萬妙娘娘?
李秀青不禁後退了一步,倒吸一口涼氣。
剛才李秀青分明感應到這個少女腳步虛浮,修爲不濟。如果她就是萬妙娘娘的話,隻能說明萬妙娘娘的修爲已經超出了李秀青能感應到的層級,也到了返璞歸真的層級。
少女含笑看着李秀青:“女俠,你怕了?”
說話的時候又裝成驚恐的樣子。和剛才李秀青逼問她的時候差不多神态。
李秀青隻覺得自己被人調戲了。
這種感覺很糟糕。
血色劍光遞出來!
想要試一試萬妙娘娘的功法深淺。
李秀青的劍術被萬妙娘娘用兩根手指夾住。白玉般的兩根手指居然如此輕松地夾住了天心劍。
萬妙娘娘面露微笑,溫柔地問李秀青:“你叫什麽名字呀,是從哪裏來的?怎麽這麽有趣?”
有趣?
李秀青想起齊晨那邪魅的笑容,齊晨也是一樣說法。難道我是什麽玩具嗎?
天心劍一翻轉。萬妙娘娘隻好松開手,如果不松開,就要被削掉兩根手指。
在金樓之中,李秀青血色的劍氣縱橫上下,斬得許多佛像破碎。
卻連萬妙娘娘的衣角都摸不到。倒不是萬妙娘娘的身法有多快速,而是憑巧取勝。
李秀青用了一招佛問珈藍,幾道劍光激烈地射出去。
卻依然碰不到萬妙娘娘的衣角。
李秀青招式用老,萬妙娘娘好像蝙蝠一樣倒立着,對李秀青露出一個笑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劍術這麽厲害,是在哪裏學的呢?你應該不是……死靈界的人吧?那你是哪裏人呢?”
話說到一半,李秀青的劍刺過來,依然不能傷着萬妙娘娘。
内心禁不住煩躁起來。
血河老祖在李秀青的靈台道:“你不是她對手,先假意生氣糾纏,找個機會飛天遁出去!”
李秀青道:“我也知道,隻是這女子好煩……”
血河老祖道:“莫不如你把身體的控制權暫時交給我,老祖自有脫困的方法。”
李秀青冷哼了一聲,“萬事都可以商量,就是這件事情休要再提。”
李秀青臉上還是焦急的神态,看上去好像因爲萬妙娘娘的戲耍而惱羞成怒。
萬妙娘娘也盡情地享受着調戲李秀青的樂趣。不知道李秀青的内心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李秀青懷中那一顆舍利子綠光大作。姜金樓一層完完全全地籠罩,這一次萬妙娘娘避無可避。隻能用真力去抵抗。
本來還以爲李秀青的劍光會趁勢殺來,可是李秀青趁着這個時機,一把劍往門外殺出去。
“哎呀,你怎麽走了?”萬妙娘娘的語氣充滿了遺憾。
守在門外的兩個婆婆連忙來阻攔。她們哪裏是李秀青的對手,和李秀青的劍光一撞,一齊噴出一大口鮮血,然後丢了兵刃,飛了出去。
李秀青的劍光殺到天上,和天上早已布好金色網羅絞殺在一起。好像一隻闖入蛛網的飛蛾。
地上金甲戰士見勢,紛紛拉弓搭箭。
萬妙娘娘腳一跺,道:“誰也不許放箭!誰要放箭,我就殺了誰。”
李秀青和金色的網羅陷入苦戰。
萬妙娘娘拿出剛才那個果籃,将仙果兒丢了一地。
法訣一念,果籃抛到天上。
果籃迎風膨脹,越變越大。
小小果籃居然也是一件法寶。
用出果籃之後,萬妙娘娘拍拍手,道:“成啦。”
對于擒拿下李秀青,已經是極有把握。
李秀青被金色網羅纏住,斬斷一條又生出兩條。真是不勝其擾。
眼見着萬妙娘娘的法寶又殺過來,李秀青咬碎銀牙,心裏充滿了不甘。這是才從花無忌的狼窩裏面脫身,接下來又要陷入虎口嗎?
黑暗的虛空之中。
一把純黑仙劍悄無聲息地殺過來,幫助李秀青斬斷了金色網羅,李秀青隻覺得渾身一輕。
一條白色匹練飛來,纏繞在李秀青的腰間,拉着李秀青就突破了金色網羅的防禦網。
黑暗中那個黑色劍光的主人依然沒有現身。
應該是用了某種隐匿的法術。
萬妙娘娘本來覺得李秀青已經是放在碗裏的菜,沒想到會有人來橫插一腳。怒道:“什麽人!竟敢來黃金宮殿撒野!好,本宮就來會會你。”
法咒催動,果籃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
李秀青的劍光也催動起來,卻和果籃的吸力想僵持。分毫都不能動彈。
李秀青心道不好,這樣下去還是要被萬妙娘娘抓回去。
黑暗之中,有許多黑色蠱蟲抛出來。蠱蟲也被果籃的強大吸力吸進去。
蠱蟲飛過李秀青身邊的時候,李秀青還能看見蠱蟲口腔中密集的利牙,還有一股惡臭。
見到蠱蟲要被吸入果籃之中。
萬妙娘娘一跺腳,立刻收了果籃。
白布一拽,李秀青握着天心劍也投入黑暗之中。
雖然看不見,李秀青還是感覺到身邊有一個人。黑暗中有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此地不能久留,随我來。”
這男人說完就駕馭劍光,全不停留。
黑色劍光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感應到氣息。
穿行了許久,終于看見了一艘破破爛爛的木船。
黑色劍光落到木船上。
李秀青也跟着落到木船上。
李秀青剛一落地就看到一個黑衣的男人破除了隐身術。這個男人絡腮胡子,兩鬓染霜,眼角也有細紋。
看上去像個中年浪子。
有人到來,船艙之中傳來腳步聲。
跑來幾個衣衫褴褛的小孩。手中拿着各種小刀劍,烏黑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李秀青這個闖入者。
李秀青也打量起這幾個小孩。面黃肌瘦,明顯營養不良。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布條。
幾個小孩撲到黑衣男人身邊,抱住男人的大腿,還是很警惕地看着李秀青。
這種眼神李秀青很熟悉,這是受傷的小孩的眼神。
黑衣男人道:“你是刺客嗎?”
李秀青搖頭,“我隻是偶然到了那裏。稀裏糊塗地闖進去。你的毒蟲很厲害,謝謝你救了我。”
黑衣男人道:“不是我毒蟲厲害。是萬妙娘子她有潔癖。那些都是些臭蟲罷了。對别人沒什麽殺傷力,對她是一等一的還用。”
李秀青不禁莞爾,“你們是什麽人,和萬妙娘娘有仇嗎?”
中年男人嫌惡地道:“深仇大恨,這幾個小孩也是一樣。嘿,不提那賤人也罷。你呢?”
“我從四大洲部的玄洲而來,來這裏不超過十個時辰。”
李秀青道。
中年男人沉吟良久,才道:“你和斷空一樣有辟開虛空,在諸多世界穿梭無間的本事麽?”
李秀青道:“斷空?”
在大懸浮世界,也有一個最頂尖的刺客叫做斷空。連雲海主人也對他的劍術贊不絕口。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呢?
李秀青道:“你說的斷空是不是用一把短劍,身法如神,走的是刺客的路子?”
黑衣男子道:“你認識斷空?”
李秀青道:“聽說過沒見過。你呢?你又是什麽人,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黃金宮殿的外面?”
“我?”黑衣男子露出和善的笑容,“進去說吧。”
說話之間,牽起身邊小孩的手,走向船艙裏面。
船艙裏面一片黑暗。
李秀青也跟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