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亂飛。
何幼怡扛着雪神刀從天而降。
即便是有沈樂心的勸慰，何幼怡還是保持了對李秀青的強大敵意。
除了李秀青攪亂何幼怡登機禦教的大典，殺四方齊晨這件事。還有劍手之間，互相的敵意。
何幼怡小小的身子扛着一把傲雪欺霜的巨刀。這一把雪神刀幾乎和何幼怡一般高。
另外一隻手中，齊晨送來的短劍已經握在了手中，“李秀青？有機會我們可以比一場劍。”
短劍反射陽光，鋒芒畢露。
李秀青轉過頭看了沈樂心一眼，她确實欠了沈樂心的人情。但是不代表她要接受這樣的挑釁。越是厲害的劍手，就越是驕傲。
李秀青的包容，隻針對某些特定的人。
何幼怡的短劍上，一點白芒送出去。一塊大石被整齊地切開，青鳥驚飛。
劍氣鋒利，幾乎像是切豆腐。
李秀青看了何幼怡一眼，如此鋒芒，确實是值得一戰的對手。
凝神道：“好。”
何幼怡也跟着說一聲好。
對此，沈樂心隻能苦笑。
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兩人都是劍道上的天才少女。天才少女見面了，一定會擦出激烈的火花。
所以玄洲三聖向來不見面。見面了不打架，互相說恭喜發财嗎？
對于何幼怡來說，李秀青也是一個特别的人。齊晨對于李秀青的評價很高。何幼怡一直都有點不服氣。她在青嶼山，也是全派矚目的天才劍手，要她服氣李秀青，至少需要李秀青赢她一場。
何幼怡收了短劍。
天上青鸾饒天飛行，何幼怡在前面帶路。沈樂心和李秀青跟在後面。
走了片刻，來到一處如斧鑿的光滑石壁前。
山勢高崇，石壁幾乎如同削成。形成一個直角。上面還有許多道家的符号。三人都是一次踏足這一處禁地。
何幼怡認出這些符号，知道石壁和險峰都是法術化出來的。
走上前去。
擺了一個大易神斬的起手式。
衣衫無風自動。
能明顯感到周圍的空氣，因爲何幼怡的靈壓而被逼迫、擠壓。沈樂心退遠了一些，大易神斬威力驚人。還是站得遠一點比較安全。
何幼怡凝結真力的時候，石壁上開出一隻眼睛，金黃眼瞳，盯着何幼怡。
這是突然的變故。沈樂心和李秀青都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凝神戒備。
金黃眼瞳的主人發出滄桑的男聲道：“大易神斬？青嶼山的小丫頭？”
“我是青嶼山的禦教，不是什麽小丫頭。”何幼怡道，“你想必就是兩界之門的守衛青鸾尊者了。我要打開大門，送一人去黃仙界。”
金黃眼睛的主人長歎一聲，然後道：“今夕是什麽年份？畢書福呢？”
何幼怡道：“畢禦教一千多年以前就已經圓寂。在他之後又有了三代禦教。現在輪到我在青嶼山主事。”
“你？你太弱了。小丫頭，你不知道黃仙界是何等殘酷的地方，還是回去吧。”
何幼怡不服氣地道：“我現在是不如先代的禦教強大。可是以後呢……沒有人一生下就是天下無敵的。況且，要去黃仙界的不是我，而是她。”何幼怡的手指指向李秀青。
金黃的眼瞳将注意力投向了李秀青。
李秀青手中的天心劍變得炙熱，甚至略微地震動起來。
“是神劍宗的後人嗎？”金黃眼瞳的主人接着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小女子倒是很有趣。如果是她的話，倒是可以去黃仙界。不過有一件事可要先說好，我這裏隻放人過去，絕不會放人回來。”
沈樂心道：“這件事不勞煩尊者費心，我們早已經做好準備。”
在這種兩界穿行的陣法上，沈樂心一樣有很深刻的造詣。
李秀青倒是沒說話，不過被那金黃眼瞳一看，好像全身的秘密都無所遁形。連原本被李秀青壓制的血河老祖的意志也瘋狂起來。
這青鸾尊者一定也不簡單。至少是上古大聖的級别。
四仙山就是四仙山。門派底蘊，絕非别的門派可以比較。
“何幼怡，你斬來吧。”青鸾尊者道。
何幼怡抗在肩上的雪神刀放出耀眼光華，何幼怡凝神，輕微皺眉，然後舉起雪神刀高高躍起，直接斬在險峰之上！
天地之間好像又升起一輪太陽。耀眼光芒刺得李秀青和沈樂心隻能眯着眼睛。
在強烈的白光之中，看見石壁變化出鳥型。大鳥撲騰翅膀，連大地也跟着震動。
大鳥頭上有五彩的冠冕，腹部還有一個古樸又奇異的符号。
大鳥張開嘴……
“李秀青！是時候了，快去！”何幼怡道。
李秀青和天心劍的劍光合二爲一，射入大鳥的嘴中。
兩界穿行的大門就在青鸾尊者的腹中。
大鳥閉上嘴，一切又恢複如初。恍然一夢。
獨獨走了李秀青。
何幼怡道：“多謝青鸾尊者了。”
石壁隻有何幼怡的回聲傳來。
何幼怡對沈樂心道：“師姐，我們回去吧。李秀青已經去黃仙界了。”
回去的路上沈樂心對何幼怡道：“我還不知道我們青嶼山有這麽一位厲害的大青鳥呢。”
何幼怡皺眉道：“我也是剛才知道的。門派裏面的秘密真是太多了，感覺一輩子都挖掘不完。師姐，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沈樂心歎一口氣：“我也不清楚。”
李秀青在投身入青鸾尊者的腹中之後。周圍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黑暗中穿行了一陣子，才看到一點黃色的斑斓。
耳畔又傳來青鸾尊者的聲音：“我該叫你什麽呢，血河老魔還是其他名字？”
李秀青從身與劍合的狀态之中解放出來。
天心劍握在手中，劍光吞吐不定。血色眸子在眼眶轉動，想要确定聲音的來源方向。
“血河，想不到你也弄得如此狼狽了。看來任誰都不可能敵得過時間。”青鸾尊者繼續道。
李秀青還是不能确定聲音的方向。卻猛然想起來這裏是青鸾尊者的腹中，劍光一揚，道：“你不要裝神弄鬼。我要是用劍，定教你肚穿腸爛！”
青鸾尊者聞言哈哈大笑，“小丫頭。這裏已經是黃仙界了，你要威脅我？還是放你體内的血河老魔出來吧。”
李秀青的朱唇輕輕打開：“青鸾，幾千年了，你居然還沒死，你居然還沒死。”
開口的是李秀青，也不是李秀青。而是血河老祖的意識操縱了李秀青的嘴，身體其它部分的控制權還在李秀青的手中，隻有嘴不受控制地說起話來：“青鸾，你蝸居一角，不過苟延殘喘，哪裏能和我相提并論了。”
“你神魂殘存，如果離開這小丫頭的身體，見着了陽光，就會煙消雲散。我是孤魂野鬼，你連孤魂野鬼都不如。”
血河老祖的表情變得暴躁又猙獰，“我是被人用天劫引火燒身，之前縱情逍遙幾千年，你知道什麽？你不過是一頭被人下咒變成石頭的爛鳥。老祖我縱橫逍遙傲笑萬裏，想殺就殺，想喝血就喝血……”
李秀青暫時争奪來臉部的控制權，道：“血河，你分明被鎮壓在阿襄雲海裏面幾千年。好不容易逃出來，還遇到天劫，幾乎永世不得超生。吹什麽牛？你也是成名幾千年的修士，自稱一方道祖。要是真要臉面，就從我身體裏面出來。”
青鸾聽到李秀青的話，道：“原來如此麽？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和我一樣，都被困一隅不得動彈幾千年。聽到你這麽慘，我居然覺得心裏特别舒坦。今天可能是這幾千年來我最開心的一天了。”
青鸾尊者高興，血河老祖自然就不高興了。在心裏不斷地催促着李秀青快些離開。
青鸾尊者道：“神劍宗的小丫頭。在你去之前，我先告訴你，這裏住着六個不輸給血河的絕世老魔。合稱宇宙六怪。這六怪跨越洪荒，每一個都有一萬歲的年紀。黃仙界本來就是爲了囚禁他們而打造的特别牢籠。而我，是這囚籠的鎖。”
在李秀青的靈台，血河老祖被野狐禅師的舍利子壓制得不能動彈。血河老祖對李秀青道：“你要聽什麽，我都告訴你。先離開這裏，聽這石頭爛鳥聒噪，實在是心煩。”
李秀青也不太喜歡青鸾尊者，雙方難得有一緻的時候。當即駕馭起血色劍光，一頭奔向黃光斑斓的前方。
黃色斑斓越來越多。好像陷入金黃色的迷夢之中。
飛了很久很久，也沒見到太陽月光，甚至一點星子都看不見。
飛行之中，血河老祖也在李秀青的靈台說起黃仙界的來曆。
黃仙界本來是靈界的一角。
所謂靈界，是處于凡間和仙界的夾縫之中。是不連續的世界的總和，本身就十分破碎。小的地方如芥子，大如須彌。
有的不斷膨脹壯大，也有的慢慢消亡。
大多數的世界在人們領略它獨特的風光之前，就消散掉了。
靈界靠近仙界，靈氣充沛，是修行者最理想的洞府，也是最理想的培育仙禽和藥草的場所。上古時候，如果有修士能開辟靈界洞府，一定能成就一方道祖。
也有大能将靈界的小世界煉制成法寶。
隻是後來靈界崩潰了。
崩潰的不隻是靈界。還有整個凡間。
一場大戰，山河破碎、乾坤倒懸、世界分裂。
因爲凡間的崩潰，靈界也受到了影響。本來就不穩定的世界逐漸崩潰，後來仙界也有一場變故。這變故血河老祖也說不上來，隻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修士能在靈界安身。
黃仙界就是曾經的靈界之一。
李秀青聽到這裏，道："那青鸾尊者是什麽來路？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他原本是西王母座下靈禽。"
"這麽說來，來頭不小啊。"
血河老祖嘿嘿笑道："西王母當年富有四海，也不知道養了多少靈禽，他算個屁。還自稱尊者，我呸，就這隻破鳥！"
看樣子，血河老祖頗爲瞧不起青鸾尊者。
"可是你還沒回答你們怎麽認識的呢。"
這一點，血河老祖諱莫如深。隻是說了句，在同一個大王手下聽過差遣。
還有人能差遣血河老祖和青鸾尊者如走卒。這大王肯定更加厲害。人間真的曾有這樣的人物嗎？李秀青不禁懷疑。
血河老祖又說起宇宙六怪來，道："李秀青，你要是想在這黃仙界保住性命，就得萬事聽我安排。這六個老魔論起輩分，比我都要大上好幾輪。當然了，咱們修真之人，不拘于俗禮。道行高就是師兄。這六怪，一萬年以前就已經道行高深，是女娲聖王的座上賓。"
蛇族的秘聞，李秀青多少知道一點。道："這麽說你和青鸾尊者也是在女娲手下當過差？"
血河老祖哂笑道："我和青鸾出世的時候，蛇族早就敗落了。世界上已經是各路修士崛起，各路宗門創立。諸般教義鬥法的年代了。你們這個時代。強者極少，遠不及我們當年精彩。"
李秀青繼續駕馭劍光前行，黃色斑斓越來越多。
隻是黑暗的空間之中一片冷寂，隻有李秀青飛劍破空的聲音。李秀青湊上去用血色劍光稍微挑動血色劍光稍微挑動黃色斑斓。黃色斑斓一觸即潰，如雪直接化成煙氣。
這就是沈樂心說的濃烈死氣，旁人決計承受不了。李秀青情況特殊，這些死氣對她完全沒有影響。先前就是，在仙涉天坑的血池就是如此，别人受不了的陰毒和怨恨，對于李秀青是一種難得的補品。
越往前，黃色斑斓越堆積越多。
延伸向遠方。
李秀青駕馭血色劍光沿着黃色光斑前進。
這裏沒有星光日月，隻能根據呼吸來估算時間。李秀青調整好呼吸，估算一下，大約飛行了兩個時辰，看到黃色斑斓如同積雪，積雪中一座金宮大放異彩。
金龍龐柱，琉璃金頂。
好一副仙宮氣象。
周圍一片黑暗、死寂，更加襯托出仙宮的莊嚴和龐大。
李秀青慢慢地接近，不發出一點聲息。
這時，從仙宮中投出一隊宮娥，五彩的批帶和絲綢裙擺随風飄舞，各執仙劍，禦空而飛。
在血河老祖的提點下，李秀青趕緊藏身黃色斑斓之中。
看這一隊彩裝宮娥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