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成越戰越勇,手中赤火神劍火光如龍,吞吐毫無定數。殺得惠翼節節敗退。惠翼從一開始的驚訝之後,很快穩住陣腳。連續用天涯海閣的水屬法術化解火勁。又用龍門派的丹雲仙法,興雲造雪。
雪火碰撞,嗤嗤聲中,化出濃烈水霧。
水霧中,惠翼改用青嶼山的青雲劍法,左手凝出一道青色劍光,和宋道成的赤火神劍相交。赤火神劍乃是神兵,幾下就燃斷惠翼的青雲劍光。
惠翼不得已,雙手合十,念咒之後,雙手再拉開,已經懸浮了一把血色長兵,這是魔教修羅道的修羅道兵……
道、魔兩派十幾家的法術、劍光,惠翼信手拈來。轉換使用,自然和諧,毫無阻礙。
這些多家的功法修煉起來一定會有沖突、抵觸的地方。比如有的要凝氣丹田,有的又要散氣百骸。
惠翼又是怎麽克服這些疑難的呢?
李秀青疑惑。桑管家也在疑惑。不僅疑惑,還看得眼花缭亂,應接不暇。不免在心裏驚歎,這樣的人物簡直是生平僅見,别無分号。
宋道成酒意上湧,頭昏眼暈,眼前的惠翼出現了許多的重影,怒道:“就你會分身術嗎?本公子也會!”
赤火神劍一經催動,劍吐火雲,火雲化龍鳳、麒麟、青鸾、畢方諸多神獸的形狀。
火雲神獸在空中遊走,邊緣的建築也被引燃。驚得圍觀好事的普通人到處四散逃命。
桑管家急忙用水屬法術撲火。
從打鬥開始,惠翼就一直被宋道成逼退。接連用了十幾種法術、劍光也沒能止住頹勢。很快就退到了城門邊上。
李秀青在一邊袖手旁觀。惠翼雖然處于劣勢,可是一直都沒有拿出法寶。
不僅這一次如此,之前的打鬥也幾乎都是如此。李秀青隻見過惠翼拿出一次法寶,就是那一丸息壤。
宋道成劍光越用越順暢,口中也念起奇怪的詩歌,似乎和丹道有關,什麽火精、丹砂、鉛汞、龍虎……
惠翼又接了幾十劍,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也不知道是因爲赤火神劍太過灼熱,還是因爲應付得太過吃力。
惠翼又施展奇異的步伐,拉開兩人的距離。
宋道成踏着迷醉的步伐,想要追上去,卻突然倒在城門口,閉上眼睛,攤開雙手,連劍也丢到地上,呈現一個大字。馬上就有輕微的鼾聲傳來。
看樣子,是打架打到一半睡着了。
有感于剛才宋道成的情況,惠翼覺得,宋道成睡着可能是佯裝的。
擡手便是一記雲橫宗的紫龍氣刀。
宋道成呼吸如同嬰兒,腹部也跟着起伏,氣刀到了半空也不見動作。
這一記氣刀專破護身氣勁、護身罩之類的功法,就是李秀青中一刀,也決計不好受。如果斬在宋道成的身上,一定會将他斬成兩截。
氣刀行到半空,被人攔住。是李秀青天心劍出手。
惠翼看着李秀青。
李秀青道:“你别忘我們的目的了。我們來這裏可不是爲了殺人。”
惠翼收手,将雙手負在背後,傲然道:“這小子倒有些斤兩。”
城門上的侍衛張弓搭箭,嚴陣以待。
大開的城門之外,有紫衣的大隊人馬入城而來。爲首的是兩個鮮衣怒馬、頭戴玉冠的公子哥兒。
李秀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說完率先駕馭劍光離開,惠翼緊随其後。
桑管家撲滅了沿途的火焰也趕過來,一臉黑灰,正好撞見了入城的大隊人馬。
城上的守将也從城牆上匆匆帶着人跑下來。跑得太快頭盔都差點颠到地上。
守将指着地上酣睡的宋道成說:“來人!給本将把這個擾亂城内治安的小子拿下!”
桑管家怒道:“混賬!瞎了你的狗眼!這位是本家的三公子。老夫桑爲真,乃是家主手下七執事管家之一。”桑管家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塊雕龍令牌,上面有一個碩大的宋字。
見到令牌,守将帶領兵卒們跪下來。
城門外。
大隊人馬停下來,隻有兩位騎着駿馬的公子率先進城扣關。
桑管家對這兩位公子抱拳道:“原來是石家兩位公子,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五大世家按照排名,分爲:王、孔、謝、宋、石五家。
這五家平分西荒千裏沃野,三大山脈。北連雪山、草原,治轄諸多蠻族。
桑管家不知道石家的兩位公子爲何造訪。
石家兩位公子分别叫石超與石喬。是石家的第一和第二繼承人,在家族内說話的分量很重,不可以等閑視之。
兩人見宋道成躺在地上醉酒酣睡,不僅僅不指責,反而嬉笑起來。石喬道:“大哥,你看。宋小三兒可真是灑脫。醉了便舞劍,舞劍累了倒頭便睡。真是逍遙快活!”
石超道:“這小子連老婆都沒娶呢,你十幾房美人,有什麽好羨慕的,說不定這小子是讨不着老婆借酒澆愁呢。”
石超不過随口胡說,沒想到一語中的。
士族子弟大多放曠自認,處事荒誕。不将禮法放在眼裏。石家這兩位公子将衣服、冠冕穿得這麽周正,已經算給足了宋家面子。
桑管家抱拳道:“兩位公子不知道來訪有何用意?老朽也好禀告家主,掃榻以迎貴賓。”
石超道:“夠啦夠啦,你不用在我們兩兄弟面前之乎者也了,多準備點五石散就是了。”
桑管家抱拳稱是。又看看地上的宋道成,睡得真是香甜。
五石散,又稱寒食散,本來是用來治療傷寒的藥物。後來道士們在其中改了兩味藥,中和毒性。又加入鉛汞丹砂,沒想到生出奇妙的藥效。
人服用之後,精神大振,情緒高昂,幾乎興奮到不正常。而且周身皮膚會變得十分敏感,敏感到穿新衣都覺得痛,要穿舊衣才行。還有一點就是五石散服用之後,散去藥力需要出汗。在宋閥的府宅裏,經常能看見迎風疾走,一臉病态紅潤的世家貴族。
興奮、敏感、需要運動出汗。
以上這三點結合起來,簡直就是天生的媚藥。而且男女通用。況且長期服用,還能保持容顔嬌嫩不衰。這一點更受到世家大族的傾心。
古往今來,道士煉丹,三個目的:一、求仙。想從鉛汞、黃金中求得長生,也就是煉仙丹。二、求财。想從黃銅中煉出黃金。也就是煉金術。三、煉制春藥。曆朝曆代的春藥,有很大一部分來源于方士。
五石散顯然屬于第三種,本來隻是道士煉丹的副産品。卻被世家大族濫用。代表的是一種消極、避世、堕落的生活态度。
反正這些少爺、小姐從小就錦衣玉食。幸福來得太容易,就不懂珍惜,自甘堕落。找幾個姬妾一起服完藥然後濫交便是生活的全部。
可不論什麽藥都一個道理,過量服用就會死人。
因此,世家大族裏面服藥死掉的公子哥兒難以計數。
也因此在孔家,是絕對不準服藥的。
至于其餘四家,規矩沒有孔家這麽森嚴,服藥無忌。尤其以石家爲重災區。
宋道成醒過來之後,覺得頭疼欲裂。第一想起的是李秀青,趕緊詢問李秀青如何了?
桑管家道:“已經離開了,去向不知。”
宋道成想要去追,可是頭疼得實在太厲害。
桑管家攔下來,說:“三公子你昏睡了三日,我們已經回了末陵城。當日李仙子又是禦劍離開,劍行絕迹。你去哪裏找?”
“怎麽又去向不知了!喝酒真是誤事!祖母說得對,我以後再也不飲酒了。”宋道成低頭哀歎,失了李秀青的下落,就像失去了自己的魂魄。還是第一次對于一個女子生出這樣濃烈的情愫。
“石家兩位公子也來了。”桑管家道,
“咦,石家兩位哥哥也來了?他們在哪裏,我去找他們說說話!”
“恐怕現在很不方便。”桑管家做出一個眼色。
看桑管家的眼神,宋道成明白,石家兩位哥哥一定是服五石散了。
服藥之後自然是摟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們做那快活的事情。現在當然不便去打擾。
石超、石喬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終日都要有美人相伴。算得上比較荒淫了。
不過比起他們的老子石越,可就又差了一籌。石越年輕時更加荒誕不經。經常服了五石散和豬同槽而食,吃完後又摟着姬妾就地苟合。這些事情五大世家人盡皆知。
石越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世家大族之中,王室世襲,子孫繼承餘蔭,世世接替。就是石越無德,也無人能反他。
還有就是,對這班整日吸毒、濫交的貴族來說,道德壓根什麽都不是。石越這些異于常倫的舉動,屬于名士風流的範疇,反而算某種意義上的美談。
好在宋道成從來不服藥,最多飲酒,因此才得祖母寵愛。
宋道成問:“石家兩位哥哥來末陵做什麽?”
桑管家抱拳道:“是石家家主派來開會。不僅石家來人,其餘三家也來人了。經年大雪,饑民苦寒。這些饑民攻打魔教,弄得天子山震怒,已經發通牒來。魔教咱們都惹不起,要想出個解決事端的法子來。”
這件事他們也參與過。
不過宋道成懶懶散散地撐個懶腰,道:“我才不管這些呢,我隻想見我的李仙子。”
桑管家嗟歎道:“天景蒼涼,糧食不足以越冬。饑民靠山成匪,草原諸部皆反。可謂烽煙處處,四面楚歌。這件事也不知道家主定計如何。”